等陸汐顏離開后，秦衍怔怔然地愣在原地僵了許久。
天色昏暗。
似是昏暗天際將要被人撕開裂縫。
混沌的，荒誕的，這個虛假的世道終于將要被改寫。
有人欣喜。
有人忐忑。
所有人都在看著天。
只有秦衍。
他垂眼看著腳下自己的影子。
腦子里迷迷糊糊想起一道渾厚嫌惡的聲音：
“這是他的命。”
“朕，偏不讓他好過。”
“朕要改他的命數，朕要看他孑然一身。”
“朕恨他。”
……
眼前浮現出一座荒廢的古廟。
四方邪神居高臨下，促狹惡意地沖著他笑。
像是在嘲笑他的命運。
嘲笑他的未來。
“真可悲啊，你被你的父母拋棄厭憎，卻非但不去顛覆這個欺辱壓榨你的王國，還費盡心機地想要擴疆土平戰亂——你傻了吧？”
“你不知道誰是仇人嗎？你不知道誰害你至今嗎？”
“哎喲，看啊，善人。”
……
“你覺得仇人無辜，未來就必定會害愛人枉死。”
“我們都看著呢。”
……
年幼的秦衍并不相信，他想走進寺廟燒香拜佛，討要究竟。
卻被拒之門外。
他硬要進去，卻在大雄寶殿上對上佛祖悲憫的眉眼時，像是觸電了般當即昏迷不省人事。
后來他就再也不曾踏足寺廟。
再不曾跪拜神佛。
他說：“世間沒有神佛。”
假的。
這世間處處皆是神佛。
可神佛厭憎他。
就跟他的父親和母親那樣地，厭憎著他。
……
秦衍突然就覺得頭痛欲裂，他抱著頭佝僂了身形蜷縮在床榻上，只覺得腦袋疼痛地似乎是下一瞬就要炸開了似的。
一時是他父親厭憎的眼神：“連你娘都將你視做恥辱。”
一時又是娘親歉疚和怨恨交織的表情：“為什么，為什么我都同意生下你了，卻還是得不到自由？你真是個……”
……
是什么？
災星？
掃把星？
秦衍頭痛欲裂，不由地拼命地揮舞著眼前浮現的畫面，正胡亂掙扎時突然有人抱住了他，秦衍還沒回過神就嗅到了一股清苦的藥香味道，隨即，他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靜了下來。
這個懷抱……
這個味道……
是他的。
是獨屬于他的陸汐顏。
是他哪怕豁出性命也不能舍棄的愛人。
是也如他愛著的那般也一樣愛著他的愛人啊。
“怎么了？是寒毒發作了嗎？”陸汐顏溫柔地抱住了還在頭痛欲裂掙扎地滿身冷汗驚顫不止的秦衍，她回來是想起來秦衍最近將要寒毒發作，本想著給他開一些安神的藥讓他好好休息，誰知就看到他瘋狂捶打著自己的腦袋——
也沒來得及驚疑忐忑，就下意識心疼地抱住了他。
本以為秦衍在劇痛折磨下，區區懷抱并給不了他什么安慰。
但不是。
她感覺秦衍竟真的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最后像是脫力般重重地倒在她懷里。
“王爺？王爺？秦衍？秦衍！”陸汐顏疑惑地喊了他幾聲，卻沒得到應答，急忙去給他把脈，發現他只是睡著了，再探他的脈象確實平靜健康的，寒毒并沒有發作，不由怔住了。
沒寒毒發作，剛才這是怎么回事？
掙扎什么呢？
好像做噩夢了似的。
嗯？
陸汐顏愣了一下，“原來是做噩夢了啊。”
她無奈地笑起來，從隱藏空間里取了一些安神藥哄著秦衍吃下，給他蓋好被子，出了房間就看到正在門前等候的祈月，她不解地問：“你怎么在這里？”
“你愛屋子里的這個男人嗎？”
祈月開門見山。
陸汐顏稍微怔了怔，隨即她認真想了想，正色道：“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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