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的是不知道，但是長公主當即眉眼處一閃而逝的危險光亮卻還是落進了陸汐顏的眼睛里。
她心下恍然大悟。
看來這事，先帝心里應該也是知道的。
這樁秘密并沒有欺瞞住它想欺瞞的任何人，所有人都知道，卻沒有一個人跳出來捅破窗戶紙，他們所有人都保持了平靜，都在粉飾太平。
陸汐顏不理解。
但她也沒有就此嘲諷或者追問為什么他們知道了卻還要假裝不知道。
只平靜地繼續問：“可是幾個月前，我曾經在和攝政王遠赴滎臺的路上途徑佛堂寺廟，那時候的攝政王明明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舒服，可為什么現在我所知道的卻是這么的嚴重？”
“因為那時候的秦衍心還是冷的。”
陸汐顏揚眉。
冷的。
什么意思？
“更何況你怎么知道他沒有任何的不舒服，他只是會演戲罷了，若是現在你將他叫來三山寺腳下，他甚至還能面不改色地爬上三山寺最高處的臺階，直接撐到踏進大雄寶殿才會撐不住身體。”
大長公主提及這個的時候，稍顯混濁的眼神里流露出濃濃的愧疚和心疼。
這個皇家里上下幾乎所有的人都實有點過分地苛責秦衍啊。
就最后，卻也是這么一個近乎于千瘡百孔的秦衍才撐起了山雨飄搖的大晟皇城。
陸汐顏突然就覺得鼻子有點酸，秦衍在那些歲月里到底是孤獨了多久呢？
她勉強忍住心底酸澀。
咬牙追問：“最后一件事，事關于我。我前段時間流落青澄湖后被三山寺的僧人們所救，那時候的我即便放肆出入于三山寺里，卻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異常，可最近我卻發現我在初初踏足三山寺腳下就會頭暈眼花，甚至再往前走的話，就會越來越痛難以容忍。這是為什么？”
大長公主靜靜地撥弄著火堆里的火炭。
陸汐顏還有些驚訝。
——真沒想到一向精致地仿佛仙人意外墜落凡塵的大長公主，竟然也能有撿起一根其貌不揚的燒火棍在撥弄火炭的場景。
但是很明顯，陸汐顏即便身體不舒服，卻也能看得出來大長公主這是在有意地轉移話題，不想回答。
果然，直到大長公主將逃過都給撥弄滅了后，她也沒有開口解釋，只在陸汐顏忍無可忍地追問了一遍的時候，她才神秘兮兮地勾起唇角道：“這些變化，倒是不妨問問你自己。”
她自己？
陸汐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但大長公主卻已經明顯不想再跟她廢話，掩唇輕咳了幾聲后，嬤嬤立刻借口外面更深露重該回去歇息了，陸汐顏忍不住想提醒這深更半夜，自己獨自走山路應該才更加過分吧，結果抬眼就看到不遠處山林里傳來了點點的火光。
那是等著在迎接大長公主的隨從。
陸汐顏：“……”
好家伙。
看起來還是她不懂規矩了？
恭送罷了大長公主，陸汐顏忍了忍頭頂的煩悶昏沉，咬牙囑咐道：“我現在實在難受得厲害，明日先回一趟皇城，置辦好東西了，立刻告訴皇陵。”
“是。”
而同時。
皇陵腳下的山路上，秦衍正被突如其來的暴雪擋住了去路，眼下正無奈地坐在帳篷里輕咳著。
他臉色泛著不正常的平白，神色卻極為冷靜。
“王爺，前方應該到明天清晨就能清出道路來了。”
“嗯。”
秦衍接過流風遞送過來的熱粥，瞇著眼看向山頂方向。
大晟皇城里所有的皇帝都葬在那里。
其中自然也包括……
秦衍唇角勾起了一抹輕笑：“皇兄，我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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