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緣遲早會相見，我們得以相遇就是緣分了。”陸汐顏沒忍住想較真：“可如果我們之間因為見了這一次面，今后就沒有得以相遇的緣分了呢？如道長所說，我的氣運正在被枕邊人源源不斷地汲取著，說不準什么時候就被汲取殆盡，那等待我的下場必定就只有死路一條。
但人都是有求生意識的，我也不例外，我也想給我自己留一條活路，所以——道長如果不方便告知我尊號的話，等我實在身陷險境的時候，不知該到哪里才能找到道長呢？”
當然，陸汐顏同樣也有自己的私心。
她雖然對這位道長的話信了一半卻還有一半處于將信將疑的狀態中。
如果能知道這位道長的名字，她有處可查，或許也就能斟酌出他話里的份量究竟有多少是完全可信的了——畢竟萬一是江湖騙子，信口胡言的可怎么是好？
所以她就算問不出他的姓名，也得問出來他的落腳點。
年輕的道長聞言，卻笑容溫和平靜，像是并沒有感覺到陸汐顏的百般試探般，平靜地道：“如果你我只能相遇這一面卻不能再得以重逢的話，那你我就不算有緣。”
陸汐顏皺起眉：“什么意思？”
道長收拾了下衣襟，過分年輕的面孔卻沉淀著不屬于他年紀的慈悲溫厚。
“相遇只能意外，重逢才是有緣。”
……
陸汐顏還在原地怔愣的時候，道長已經拱手行禮般轉身離開了，他的道袍很快就隱匿在夜色雪色中，再難辨認出他究竟去的是哪里的方向。
陸汐顏回過神來，將火堆熄滅后用雪埋住，這才假裝無事地走回了等得翹首以盼的玉樹身邊，“我們走吧。”
“姐姐，你們剛剛在聊什么呢？”
陸汐顏假裝無意地嘖：“你武功這么高強，聽不到嗎？”
“就是沒聽到所以我才好奇呢。”
果然沒聽到。
陸汐顏這下心安了。
她在醉梨苑的時候曾經故意測試過玉樹能聽得最遠的距離是多遠，這次她也是故意走到玉樹能聽清的距離之外，才折返回去的。
“小孩子知道這么多沒什么用的。”陸汐顏搪塞罷了，又輕嘖著評價道，“你這個身高如果再這么肆無忌憚地長下去，恐怕以后我看你都得翻白眼。”
玉樹看出來陸汐顏心情似乎不太好，雖不明白緣由卻也識相沒有追問，而是嘻嘻哈哈地半蹲下來：“姐姐不用費力仰頭，姐姐跟我說話的時候說一聲就行了，我會蹲下來的。”
陸汐顏滿心躁郁和煩悶，莫名其妙就被玉樹這三言兩語給化解掉了。
她伸手揉了揉眼前的腦袋。
恍惚著想：
還好。
雖然她來到這里好像一直都頂著別人的身份，陸丞相和柳姨娘是將她當成原本自己的女兒在疼愛，翠兒也是將她看做原本的自家小姐，甚至三笠也在滿口效忠于她的同時一直偏袒著秦衍。
但好在她也并非真的孑然一身。
徐與安真心對她。
還有玉樹也是在認真地對她好。
……
至于秦衍。
陸汐顏稍稍瞇起眼睛，眺望遠處皇陵的方向，她必須得問出來個究竟。
如果秦衍愛她，此事好說。
如果秦衍所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利用她，都是為了汲取她的氣運的話，那么此事……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好說。
她一向坦蕩也干脆。
愛就是愛。
不能愛就離開。
她能在這個異世界撿回來一條命本來就屬于上天法外開恩了，可沒有太多光陰能繼續浪費在這些所謂真真假假的情愛之上了。
她要撿起最初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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