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汐顏知道的，秦衍五歲后，十四歲之前一直都是跟在夏將軍身邊四處征戰打仗的，也就是在他十四歲的時候得了他那個便宜爹的圣旨傳召，他才因此歡天喜地地回了皇城。
結果回城的路上遭遇了不知名的刺殺。
結果——
刺殺他的人只是為了得到他的血。
刺殺他的人是他的便宜爹。
便宜爹得他的血，也是因為想著將原本設想的計劃原封不動地順利進行下去，也就是所謂的一命換一命的說法，這也就導致于秦衍來到三山寺腳下就頭暈眼花，越往上去就越是頭疼欲裂的程度。
不過……
秦衍看來雖然天真，但也不算愚蠢。
他還知道查。
且十幾歲的他，在皇城里幾乎孤立無援的狀態下，還能盡快查出來這幾乎被大晟皇族一直隱瞞著的秘密，且也搞清楚了其中的來龍去脈，和所謂被他一命換一命的人究竟是誰的秘密。
秦衍，確實很厲害。
即便是在他最為天真的時候，他也依舊非常的厲害。
陸汐顏想到這里的時候，突然就覺得有些有榮與焉，在察覺到唇角笑容有些大的時候，她又沒忍住自己在心底狠狠唾棄了一把自己，重新做出了冷漠的表情。
“哦。”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冷漠得都快跟四野吹過來的雪山冷風融為一體了，心里很滿意，“然后呢？”
秦衍好像沒有注意陸汐顏的冷漠，不過這種小事即便他注意到了卻也不會往心里去。
他輕咳著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寧愿自己沒有刨根問底。我也是在調查清楚了之后，才知道原來我的兄長在那年被診斷出得了絕癥，再滿打滿算卻也活不過十年。我的父皇就是為了給他續命，才用了這種法子。”
這跟陸汐顏猜想的差不多。
不然好端端地，這么多年里，秦衍的那個便宜皇帝爹雖然不喜歡秦衍，還時不時地就給他喂點寒毒什么的，卻也從來都沒動過要弄死他的心思，沒道理為什么突然間就非要弄秦衍于死地不可了。
是秦郢實在身體不行。
熬不住了。
陸汐顏沉默了會，沒忍住好奇地問：“那在你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有沒有因此而怨恨你的兄長？”
秦衍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我兄長是無辜的，他當時并不知道這件事情。”
陸汐顏很擅長抓字眼。
于是她當時就沒忍住瞇起眼睛，加重了某幾個字的讀音：“當時？當時不知道，意思也就是說，后來，他還是知道這件事情了是吧？”
“……”
四野有凜冽寒風肆虐吹過來。
陸汐顏被凍得打了個踉蹌。
渾身一抖。
雪山真冷啊，雪山最高處更冷啊。
她感覺這種風里，自己的腦子都快被給凍僵硬了。
在這幾乎能吞噬掉一切嘆息悲苦的寒風中，陸汐顏等得四肢冰涼都忍不住想回去的時候，終于聽到了秦衍的回答，他的聲音里似乎帶著濃濃的自責和愧悔，他說：“是，后來我的兄長還是知道了這件事情。他那個時候身體已經調養的差不多了，太醫們都說，他如果繼續那個樣子好好養著的話，絕對能活到五十歲往上。可是他卻在那種時候突然知道了這件事情，可偏偏那個時候的我還在元疆做質子，于是，陡然間，無數的懊惱自責愧疚，一下就把最是溫和心善的他徹底擊潰了。”
最是心善仁厚的兄長，想要彌補自己的弟弟，卻彌補不得。
仁慈寬厚的帝王想將自己的少年將軍救回來，卻也救不得。
一下。
病來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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