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汐顏在他身旁站定，順著他方才沉默凝視的視線看去，看到的是碩大的幾乎聳立入云一般的碩大墓碑，肅穆又孤冷。
這座皇陵里，埋葬著大晟皇城古往今來所有的皇帝和皇后。
秦衍看著這里，不知道是在看誰。
察覺到有人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響聲，秦衍側目看來，原本沉默冷漠的眼神像是落了一點春風，剎那，冰雪消融，萬物復蘇。
他露出一點笑來，溫柔又寵溺。
“顏兒。”
陸汐顏自動忽略了他這般親昵的稱謂，平靜地問：“你剛才說你有事想要告訴我，現在我來了，也有足夠的時間聽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秦衍卻稍稍搖頭，目光穿過墓碑投向后面的皇陵錯落有致的小山丘——一座小山丘就埋葬著一位帝王。
“跟我去那邊走走？”
陸汐顏抿起唇。
她只是想跟秦衍打開天窗，說亮話，結果卻這么浪費時間的嗎？
還得陪他走走？
怎么？
這事太過沉重了些，他害怕站在這里講，會難受得喘不過氣來，會忍不住抬腳踹向這面碩大的墓碑是嗎？
陸汐顏心里瘋狂吐槽，表面上卻也沒有做什么猶豫就點了頭。
她跟在秦衍身邊，一起朝著里面走去。
按理來講，若非特別祭祖的時間里，陸汐顏是絕對進不來皇陵里的，甚至于哪怕她已經嫁給了秦衍做側妃，這卻也是她初次來到皇陵。
這里埋葬的人建造了無數豐功偉業。
使得海晏河清。
陸汐顏卻也沒有唏噓感慨的時間，她現在滿腦子都在想這秦衍等下究竟會從哪里開頭講起呢。正胡思亂想的時候，終于聽到秦衍說了句話：“到了。”
嗯？
陸汐顏茫然抬眼，這是一個小山丘。
旁邊有他的墓碑。
但——
好遠。
陸汐顏看不清楚上面寫的字。
于是就只能根據猜想問：“這是你父皇的陵寢？”
“……不是。”秦衍蹲下來，用手指輕輕將面前的霜雪拂開，平靜的神色里透露出幾分難得的懷緬溫和，他說，“這是我兄長的陵寢。”
秦郢的？
陸汐顏略微有些詫異，她原本以為秦衍如果真要講起來他的悲慘人生的話，一定會從他的那個便宜皇帝爹開始講起來著，結果沒想到他倒是劍走偏鋒，選擇從秦郢開始說起來了。
她抿起唇，稍稍頜首表示了自己的歉疚。
猶豫了下。
自己要不要跪啊？
應該要的吧。
陸汐顏猶豫著提著裙擺就要跪下行禮，卻被秦衍給伸手阻止了：“這邊雪被太陽曬化了許多，你若是跪了，衣裙都會被浸濕，這天寒地凍的，一些沒必要的禮數免了就免了吧。兄長脾性溫和，他不會在意這么多沒有必要的繁文縟節。”
都說秦郢脾性溫和，看來確實是真的。
連行禮都能免還不在意。
確實。
陸汐顏便躬身稍微拜了拜，她天生喜歡脾氣溫和的人，加之這位帝王還是陸丞相的伯樂，她還是很喜歡的，所以這個禮數她身為后輩，雖然能改，卻不能免。
秦衍看陸汐顏堅持要拜，也能猜測出來她是為何這般固執，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沉默了會后，輕聲繼續說了下去：“我是在我十五歲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大晟皇族一直有一樁秘聞邪術，是靠著汲取同袍骨血的命數氣運，來洗滌自己的滿身血污。甚至，還有人走火入魔，甚至想用兄弟的骨血用兄弟的命，來給自己延誤生命。在此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這件事，也一直都不相信這世間真的有所謂的神佛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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