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特別是對于將付出一切只求能跟扶子春重新開始的顧淵鷙來講。
殘忍得近乎于讓他痛徹心扉。
可偏偏沒有余地。
一條死路。
再不甘再憤恨，卻也是死路了。
顧淵鷙求的是他的扶子春，求不來他就求重來。可現在卻告訴他即便他能僥幸重生，即便他終于得了重來的機會，他卻也沒辦法破鏡重圓。
多殘忍。
即便重來，也不能破鏡重圓。
那他苦苦堅持這么多年，為了能得來這么個機會做出了這么多的努力，又究竟能算做什么呢？
顧淵鷙倔犟地仰頭對上陸汐顏的眼眸，就像是絕望的信徒在仰望自己的神明：“如果你沒有遇到秦衍，你是一定會愛上我的吧。”
陸汐顏認真思索起來。
會嗎？
那個狀態下的她就像是孤注一擲在走高空繩索。而人在吊橋效應下的確很容易會誤會。那瞬間的心跳如擂鼓，是因對面朝自己走來的那人的心動，還是因為驚恐于腳底下面的懸崖。
可是……
陸汐顏卻還是果斷地搖了搖頭：“不會。”
她說：“我要的愛是絕對包容尊重的，而并非是像你那樣乖僻霸道的愛。我在你身邊半年，沒曾感受到任何的尊重和溫暖，你總是格外張狂放肆敏感多疑的，我在你身邊的每一日都在提心吊膽、如履薄冰。”
“我整天都在惶恐擔憂，我雖然清楚你喜怒無常，但是我不知道你今天會怎么折騰我。可能是我曬好的被褥會被你弄濕、也可能是我好不容易求來的飯菜會被你丟棄，又或者是你故意在下雨的時候將我趕出門、也可能是因為你心情不好而隨意對我打砸謾罵。”
顧淵鷙嘴唇瘋狂顫抖著，他似乎是想替自己辯解什么，但是剛有動作，就又被陸汐顏伸手給阻止了。
陸汐顏繼續冷靜地往下說：
“你的壞情緒每次都發泄的很快，你也不會記得你曾經都具體對我做過什么傷害。哪怕是到了現在，你也只記得你曾經在我死后為我散盡全身精血，求一個來世重生。你只記得你在我死后對我的懷念，卻一點都不提在我生前，你對我做出的那些傷害。可是我卻跟你恰恰相反。”
“我不知道在我死后你究竟做了什么，也更不可能會為了那些事而感動或者對你改觀，我只知道我活著的時候，你一直在打壓我、傷害我。”
“我感受不到你的愛，我甚至直到方才，你跟我說你可以給我愛的時候，才突然發現你竟然也是一個有愛的人。”
“真可惜……我竟然到現在才發現。”
“但是可怕的是，我即便發現了，也不相信你的愛。”
陸汐顏原本是想著模棱兩可，隨便搪塞給顧淵鷙一個解釋，就將這件事給翻篇了的。
畢竟——
讓他能心甘情愿地從這場夢魘里醒來才是要緊事。
她大可以直接說，她喜歡他，如果有機會、如果有可能，他們或許還真的能破鏡重圓。又或者即便不能做枕膝共眠的戀人，也可以做推心置腹的摯友呢？
但陸汐顏在沉思半晌后還是放棄了這么個選擇。
與其渾渾噩噩地活，倒不如將實情全盤托出。
再怎樣，隨便他。
人生難得清醒，何必一直這般混沌。
所以，在觀察到顧淵鷙聽到她說的這般話后而瞬間變得復雜心碎的表情后，陸汐顏甚至還能再殘忍地將最后一個問題拋給他。
她俯身湊近些，近乎逼問一樣的語氣：
“如果你是我，你會喜歡上一個這般傷害你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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