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并未進入古剎，自從他十四歲起他就不再崇信所謂神佛。
扶祁便收拾了東西跟他下山。
“這臺階太長了。”
扶祁聽到秦衍這話愣了一瞬，樂了：“王爺是在說笑吧，從山腳到我居住的古剎最多也就五百級臺階，王爺就算不動用輕功，一盞茶的功夫爬上去也是綽綽有余。”
是嗎？
可秦衍卻看著蜿蜒曲折的下山臺階，莫名覺得自己好像曾經被幽困在這種似乎永遠也看不到盡頭的懸魂梯里過。
錯覺嗎？
錯覺。
扶祁邊下山邊問：“我還得過段時間才能回大晟，王爺你要不就先回去？畢竟皇城朝政繁忙，現下沒有陸丞相掌丞，可絕對不能沒有王爺坐鎮。”
陸丞相？
秦衍懵了數息才想起來扶祁說的應該是陸盛淵。
提起陸盛淵，扶祁不由又惋惜嘆息道：“瑞王就算不喜歡陸小姐，卻也不該在新婚夜那般折辱于她，不過也沒想到陸小姐那般貞烈決絕，竟于第二日清晨就投了河，陸丞相也受此打擊，竟在一氣之下辭官歸田……”
“陸小姐……你說的陸小姐是陸汐顏？”秦衍似乎是從記憶深處挖掘出了一個名字，提起來時，唇舌間卻帶著莫名的繾綣，是連他自己聽了都訝然的珍惜溫柔。
“是啊，王爺還記得她？”
對上扶祁的眼神，秦衍卻遲疑地搖頭，“不記得。”
他腦海里沒有任何關于陸汐顏的印象和記憶，哪怕是可能在奢繁集市中或者幡龍大殿上的匆匆一瞥也沒有。
應當沒見過。
只為了瑞王不喜歡她，她就傷心到投河自盡？
愚蠢。
“我得回扶家一趟，王爺你呢？”
聽到扶祁這般問，秦衍才回神，他雖然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里，但是扶祁的話卻也沒有錯，大晟皇城離不開他。
所以秦衍幾乎是想都沒想：“本王先回大晟。”
“好。”
而這邊，顧淵鷙醒來后獨自沉默地蜷縮在床邊待了很久，他茫然地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眉眼如畫般的女子。
她擁有那般皎潔明艷的眉眼。
嫣紅的唇。
花嬌柳媚的臉。
卻偏偏淡漠疏離，看向他的眼神永遠都是平靜殘忍的，他原本可以當做她沒想起來之前愛他的記憶，還竊喜過可以重頭再來，卻沒想到她無論想沒想起來之前的記憶，她都不愛他。
顧淵鷙不知道自己該怎么面對醒來的她。
正猶豫，卻突然聽到身邊人蹙眉艱難地睜開了眼眸，在跟她對上眼眸的瞬間，顧淵鷙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會醒這么快的？
他該怎么辦！
而還沒等顧淵鷙收拾好跌宕情緒，就見面前女子突然露出疑惑的神情問他：“二皇子，你怎么會在這里？”
問罷，她還蹙眉環顧四野，眼神里稍縱即逝的嫌惡還是被顧淵鷙敏銳地捕捉到了。
“這里是地府？不像啊。”她低聲喃喃：“難道說我竟然還沒有死嗎？不對吧，我都吃了失魂散了，就這都沒死？”
顧淵鷙懵了。
他有點搞不清楚她這些話的意思。
失魂散？
那不是前世的事情嗎？
“我還以為我必死無疑，還跟我兄長說讓他把我的尸體給燒掉，骨灰也給灑了呢，現在看來情緒真是白白浪費了。”
女子越想越覺得生氣和懊惱。
連帶著看顧淵鷙的眼神都很嫌棄和不甘心——沒能用自己的死報復到顧淵鷙，她很不高興。
顧淵鷙懵了數息，腦海里漸漸有一個不可置信的想法涌上來，他竭力控制著激蕩的情緒，啞聲問：“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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