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子春這時候甚至都不知道該露出怎樣的表情才合適了。
威風八面的女將軍竟然會被自己護衛的國王喂了失魂散，親手折斷了遨游天際的翅膀，此生都幽禁在王宮里，做只有討得主人歡心了才能換來一些吃食的金絲雀。
何其荒謬。
國王，何其混蛋。
“我恨我父王，但是在我意識到我可能也無法再掌控你的時候，我也舍不得放你飛出冷宮，去自由自在地呼吸新鮮空氣，我怕你會愛上藍天，就不會再心甘情愿地留在我的身邊了。所以，我卑劣地選擇給你喂了失魂散，試圖將你留在我身邊……”
扶子春一時間心情復雜異常。
屠龍少年終成惡龍。
嗤。
“所以你現在是在對我懺悔嗎？”
“是。”
扶子春來了興趣，“你是懺悔什么呢？是懺悔于你喂下的失魂散害死了我，還是懺悔于當時應該給我自由不該試圖掌控我的？”
顧淵鷙臉上浮現出短暫的茫然。
他像是有些聽不懂。
“什么？”
“意思就是你知道你錯了，但是你知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錯在試圖掌控我，還是錯在給我喂了失魂散？”
已經燒得渾渾噩噩的顧淵鷙好像還是聽不懂。
他神色懵懂地看著她。
眼神恍惚。
扶子春感覺自己現在仿佛就是在對牛彈琴，可偏偏她好奇心勾起來了，她就非想著問個究竟不可。
于是，她耐著性子重新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真的能重來一次，并且已經再次走到了那個節骨眼上，這次我身體康健，失魂散肯定不會奪走我的性命。在這種情況下，你是會選擇松手放我自由，還是會再次給我喂下失魂散，把我也變成一個像你娘親那樣可憐的女人？”
“……”
顧淵鷙蒼白的唇顫抖了起來。
但是半晌。
他也沒給出任何的回答。
在扶子春好奇得抓心撓肝剛想著重復追問，勢必要問出來個究竟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扶祁端著藥碗，掀開曼帳走進來：“二皇子退燒了嗎？”
扶子春很快收拾好了情緒，起身說：“還沒有。”
她把自己的手奮力抽回來，無視顧淵鷙脆弱的哀求眼神，將地方全部讓給了扶祁，自己則借著通風的借口，而毫不猶豫挪步走出了房間。
走在門口的時候，她又聽到顧淵鷙哽咽地喊她：“小啞巴，小啞巴……”
“閉嘴吧。”扶祁不甚耐煩，“扯著這破鑼嗓子瞎喊什么呢？”緊接著還伴著扶祁恨恨小聲的報復話語：“你才是小啞巴，你全家都是小啞巴。”
扶子春原本還算堵塞的心情終于好了些。
她掛上笑。
不期然抬眼，就看到滿地月華如水的庭院中間，一身黑色涌金蓮長衣的男人，此時正靜靜地看著她所在的方向。
是秦衍。
這瞬間，扶子春簡直都恨不得直接轉身回去繼續面對哭唧唧的顧淵鷙了。
但不了。
她現在看顧淵鷙也是鬧肚子怨氣。
所以沉默半晌后，扶子春確定自己已經跟他對上眼睛，那就不能再假裝看不到了，只能抿起唇，故作懵懂地問：“攝政王是特意來跟二皇子告別的嗎？真可惜，二皇子現下正在發燒，恐怕短時間里沒辦法見你……”
“我不是來見他的。”
“哦。”扶子春還在裝傻，“那你就是跟我哥哥一起來的是吧，我哥正在給二皇子治病，相信很快就能出來……”
“我也不是在等他。”秦衍打斷了扶子春的話語，看向她時的眼神堅定異常。
“我是來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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