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能，不要這樣……”
扶子春終于意識到原岐要做什么了，她本來以為原岐是想打斷她換血換命的儀式逼她活下來，但結果，原岐不過是想著將自己的血換給北歌太子，原岐要替扶祁守護她。
可哪怕知道原岐是因為突然得知所有真相，因為自責愧疚才做出這般決絕的選擇，扶子春卻還是不能接受。
“不能這樣……你停下來，你沒有錯，你不該死，你想跟你弟弟說的話，你要自己去跟他說啊……”
原岐卻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頭暈眼花了，他感覺到了呼吸的艱難。
也聽到了扶子春在哭。
這瞬間，他原本是想笑的，因為他聽到有人替他哭。
所以這時候，他只覺得內心異常柔軟，他輕笑著艱難伸手替扶子春擦拭了臉上滾燙的淚水，啞聲勸：
“哭了就不好看了。你是扶祁認定的妹妹，那也就算是我的妹妹，所以你不要自責，因為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是我想替扶祁做點什么，就比如守護你。”
“事情走到如今局面，跟你無關，你不要自責，你還有更多更燦爛的明天。”
“……染個黑發吧。”
“那樣好看。”
……
扶子春眼前昏暗朦朧的世界重新歸于平靜。
她看不清了。
麻藥勁兒徹底上來了，是全麻。
她看不清了。
即便是咬破舌尖的劇痛，卻也沒辦法讓她獲得短暫的清醒，她只能恍惚地聽著原岐的絮絮叨叨，然后徹底陷入了黑暗。
……
原岐并不是來救她的。
原岐是來要她，拋除悔恨自責，重新奔赴自由曠野的。
……
可是，她跟原岐并算不得兄妹，甚至在大晟皇城的時候，因為原岐在幫秦燁的緣故，因為覺得原岐所用的換血換命邪術過分陰邪，她還帶領憫心堂幾次三番針對原岐的生意和店鋪，她跟原岐非但沒有情誼，甚至還是早就結有梁子。
可是在這時候，原岐卻選擇自身獻祭。
甚至獻祭的前一刻，還在安慰她不要自責愧疚，要她重新開心地奔赴她想要去往的自由曠野。
怎能不觸動？
怎么可能會無動于衷？
扶子春癱軟在地，任由眼淚模糊了視線。
……
她想著自己的確萬般愚蠢，她原本以為她走到如今悲慘結局都是愛秦衍，所以她活該如此，如今看來，好像跟秦衍也沒有太大的關系，這一切都是因為她自己太過愚蠢天真。
哪怕是相愛，卻也不能毫無保留。
她昔日安慰青澄湖下圣姑的話，竟是沒能救贖她自己。
結果還勸別人不要愛得要死要活呢，最后沉溺其中迷失自我的人可不就是她嗎？
是她活該。
明明她最開始就是在說愛人先愛自己。
可怎么，走著走著她自己也迷路了呢？
扶子春在渾渾噩噩里又進入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是那間古剎。
年輕道長穿著青灰色道袍，正拿著掃把在清掃滿地紅色的銀杏落葉。
像是有所察覺，他抬眼朝著扶子春所在的方向看過來，無悲無喜的眼眸里似乎有短暫悲憫氣息。
“你來了。”
扶子春頜首應道：“我來了。”
“想起來了？”
扶子春點了點頭：“想起來了。”
年輕道長似乎嘆息了聲，又似乎那只是風將紅色銀杏葉吹得墜地的細微聲響。
“你太慘了，那就勉強算你贏了吧。”他這般說著，是用的類似憐憫的眼神和語氣，“我可以答應你一個除卻決定別人生死之外的任何愿望。”
南宮伸手撣去肩頭的銀杏落葉。
“說罷，你想要什么？”
“我想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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