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鷙憤恨之下全然沒了理智，甚至哪怕看到秦衍墜地吐血也不覺得解氣，還想再沖上去再給秦衍幾拳，而流風就在這時闖進來，急忙攔在了秦衍面前。
北歌太子皺眉，不得不出聲阻止。
“阿鷙。”
顧淵鷙的拳頭就生生懸在了半空。
他充血的眼瞳里滿是怨憎。
可很快，又被潑天的傾頹自嘲代替。
“我有什么資格怪你呢。”顧淵鷙聲音極輕，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將她逼到這一步的人里，明明也有我。”
北歌太子注意到顧淵鷙情緒不穩，有些擔憂地上前試圖寬慰：“阿鷙……”
“我明明早就知道她不喜歡我，卻還是為了留住她無所不用其極。我說我看不起秦衍強迫囚禁她的手段，心疼我那般明媚恣意的小啞巴被折磨到鬢角發白的灰敗模樣。可最后，我卻也還是做了跟秦衍一樣的事。”
“我將她幽困后宮，逼著她留下。”
“我明明看見她鬢角的白發和眸底的黯然，她那般溫柔地勸慰我，又是那般卑微地懇求我，可我卻通通都置若罔聞。”
“他秦衍混蛋活該，我又怎能被稱為無辜。”
“兄長，我真的……”
“我……”
顧淵鷙說到這里，不由啞然失笑，可咽喉卻沙啞哽咽到再發不出聲音，他伸手試圖捂住臉，掩飾自己崩潰的情緒表情，可還是有滾燙的淚水源源不斷地從他的指縫里留下來。
砸落在地時。
只驚起了一枚輕盈的紙錢。
如果早知道，如果早知道最后扶子春會選擇用以命換命的辦法來換兄長回來，他一定……一定不會在那種情況下還跟扶子春說那般的話。
可是萬事沒有早知道。
結局已注定。
……
北歌太子到底是將情緒崩潰的顧淵鷙帶走了，臨走前，他側目看向頹然摔倒在地還未站起的秦衍，輕垂的眼睫里遮擋著的有唏噓也有不忍。
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場陰差陽錯的錯過罷了。
“人死如燈滅，攝政王節哀。”
“……”
靈堂恢復了寧靜。
只剩下棺槨旁的長明燈還在跳動著火舌。
秦衍拒絕了流風的攙扶，忍著四肢百骸的劇痛艱難地爬起來，他推開了棺槨，果然看到了里面安靜躺著的那個他魂牽夢縈的陸汐顏。
她容色形同枯槁，只見滿頭銀發。
神色平靜躺在棺槨里。
平靜溫和。
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秦衍不死心地伸出手，在確定她已經完全沒有了呼吸心跳后，怔怔地愣了片刻，才從喉間溢出聲像是在哭的笑聲：“原來那些不是夢。”
“你真的還是選擇拋棄了我。”
“跟所有人一樣。”
她終于，還是徹底擺脫了這個世界帶給她的所有枷鎖和束縛，結束了這里所有的錯誤，選擇回到她原本的世界去開始她的新生活了。
這場陰差陽錯，重新步入正軌。
……
可是他呢？
要他怎么辦呢？
“你回去了，想過我該怎么辦嗎？”
他們并非一個世界的人，那樣無論他是生是死，都注定無法再和她相見。
一別。
沒隔生死，卻是永別。
……
流風看著秦衍又哭又笑，擔心他是在劇烈的情緒跌宕下亂了心神，忙上前勸：“逝者已矣，王爺您別太傷心了……”
“我不傷心。”秦衍卻很快就收拾了好了情緒，他緩慢撐直身體，原本癲狂發瘋的神情都已恢復了平靜，可是整個人卻搖搖欲墜，看上去像是隨時隨地都能碎掉似的。
“她終于得到了真正的自由，不用再被逼著愛誰了，她得償所愿了，所以我不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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