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子春不太明白秦衍垂眼時的溫柔繾綣到底是想到了什么,他怎么能在看向錦鯉癡纏蓮花的時候,流露出這般眷戀神態?
唔。
他想吃錦鯉?
還是想要那朵蓮花?
好像都不是。
因為蓮花是他親手折斷了投擲在湖水里的,而錦鯉明明就在他眼皮底下,他卻并沒有伸手去抓。
他甚至還能施施然目送錦鯉挾著蓮花游遠。
他……
是很奇怪。
扶子春搞不懂,前世的秦衍竟然是這么有藝術細胞的嗎?說話都讓人云里霧里又似懂非懂的。
但坐在秦衍對面的中年男人卻好像是聽懂了。他了然頜首,卻很快,又有些遺憾地喟嘆著說:“你的命數天道已經定下了,這世間不可能有誰會這般地愛你。即便是我,也找不到人愛你。
……不過,萬物萬事都有命定之外的變故。此生你雖命數已定,但我還是為你求一求來世吧。希望來生,你能如愿以償,你能找到你想要的那條錦鯉。”
……
迷霧將散。
還停留在原地的扶子春似懂非懂。
哦。
所以,這意思也就是說前世的秦衍沒能活過二十五歲,在他臨死前就遇到這個奇奇怪怪的中年男人。在男人問他的遺愿時,他就把自己比喻成了被折斷根莖投擲在湖面的蓮花,說他想等一條撕咬著將他拖走的錦鯉。
怎么?
前世的秦衍是就喜歡這種被強迫的感覺是嗎?
直接說想要別人愛你不就行了嗎?
至于這么彎彎繞?
扶子春哼了聲,后卻沉默地蹲坐在前世的秦衍面前,盯著他看了很久。直到那股維持著他人形的煙霧堪堪散去,扶子春才伸出手試圖去感受一下他的溫度,卻只抓到了一股潮濕的霧。
留下了一點溫潤。
她想笑,但卻又一點都笑不出來。
唇角勾了半晌,最后只留下一個苦澀的弧度,她將臉湊近了掌心,盡量用體溫去感受剛剛那股薄霧留下的濕潤,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沙啞地不像話了:
“原來這里不是我的夢魘,是你的。”
“秦衍啊。”
“怎么過這么苦啊?”
前世的他也是這般苦苦支撐,撐起了那搖搖欲墜的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跟餓狼撲食般死死盯著的大晟皇城,他不過肉體凡胎,卻一力平息內憂外患。雷霆手段自有,疏離淡漠也有,可等諸事塵埃落定——他早已自己命數將盡,是被天道遺棄之人,卻還是強撐著被寒毒侵蝕地千瘡百孔的身體,將牙齒混著鮮血吞咽,穩定朝政,再在油盡燈枯前將繁盛昌榮的皇城交給了他悉心教導了好幾年的小皇帝身上。
原本沉甸甸壓在他肩膀上的責任這才退去。
他才陡然間,病來如山倒。
一病不起。
也是直到命數要盡之時,他才難得地露出幾分癡惘,從他這二十多年的晦暗陰翳時光里,抽出來最為天真的自己,有些輕笑著地說:
如果可以的話。
如果真的有來世。
如果我真的也能求一求天道憐憫的話。
那就讓我的下一世出現一個人吧。
殺我也好,毀我也罷。
只要不必讓我再始復循環這種悲慘晦暗的歲月和生活。
只要能出現變故。
怎樣都行。
……
最后的最后,秦衍也只這般求。
扶子春滾燙的淚水流淌進她掌心,混著剛剛抓到的薄霧氤氳,幾乎要灼燙到她,可她卻還是死死地攥緊,還是緊緊地貼著掌心。
像是這樣做了,她就能親身擁抱到他。
隔著前世今生。
隔著一場夢魘。
……
如是在夢里一腳踏空,秦衍心有余悸下,猛然睜開充滿紅血絲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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