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自從秦燁一點點蠶食了秦衍的權勢后，享受到的都是各種殷勤諂媚，還從來沒被人當面這般不留情面地冷眼嘲諷過，所以他的呼吸陡然加重，可最終礙于長瀛國力雄厚，他卻也不敢真的掀桌走人，便只是恨恨丟下一句話拂袖而去。
“希望長瀛女帝說到做到，誰都不要偏幫。”
……
人走了，女帝慵懶示意侍女將方才被狂風驟雨吹開的門窗關緊，待侍女離開后，才冷淡地看向屏風：“人都走了你還不出來？”
“……”
扶子春訕笑著從屏風走出，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而女帝像是也心事重重，垂著眼眸，端著茶杯摩挲著杯壁，若有所思。
氣氛一下就有些太平靜了。
最終，還是扶子春打破了這份尷尬的平靜，拱手道：“謝謝女帝今日為我撐腰。”
“為你撐腰？”女帝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眼角眉梢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惡意，“你方才躲在屏風后面是沒聽懂本君的話嗎？本君雖厭惡大晟賢王，但也同樣厭惡你們大晟所有人——其中也包括你。”
“……”
這倒是的確。
但扶子春卻并沒有因這句話而難堪和尷尬。
“我知道，今日賢王來訪，女帝您之所以那般說，可能只是隨心隨欲慣了，并非是因為想要袒護我才特意發聲。但我還是要謝謝女帝。”她還是真誠地道謝說，“女帝并不會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但女帝這般做，卻能讓賢王短時間里無法再肆無忌憚地對我污蔑欺壓。”
“我雖不懼賢王權勢，卻也頗為嫌躲在暗處的冷槍暗箭太過麻煩。”扶子春神色真摯誠懇，“女帝今日之言，能給我帶來短暫的平靜。”
“……”
這下，倒是換懟天懟地，平等厭惡世間眾生的長瀛女帝陷入了沉默。
她蹙眉，似乎在認真努力地品味扶子春這番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最后，也沒想明白。
扶子春補充說：“為表謝意，女帝若是有什么難題無法解答的話，都可以來找我，我只要能幫上忙，絕對不會吝嗇。”
她的態度堪稱誠懇了，女帝卻冷笑著問：“怎么？是因為太久沒人幫你撐過腰說過話了嗎，所以連帶著本君同樣的厭惡，你也如此感恩戴德？”
這話甚至透露出幾分惡劣的嘲諷輕蔑了。
憐惜就差明晃晃地指著扶子春的臉說：你卑微慣了，看見什么甜頭都能被收買。
但扶子春卻并沒有露出絲毫的難堪。長瀛女帝雖然平等地厭惡著世間眾生，卻也不代表她真的冷心冷情，甚至相反，扶子春還是能從她身上看到幾分被尖銳刺圍困其中的柔軟心腸。
所以扶子春便也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對啊。”
長瀛女帝傻眼。
“什么？”
“的確，已經很久沒有誰這般替我撐過腰出過頭了。我的夫君生了重病，至今昏迷不醒，那些人便順勢欺我無父無母無人撐腰，都想著撲上來撕咬我身上的一塊血肉下來。我雖有朋友和義兄偏袒，卻仍然時常覺得自己好像赤裸裸立于冰原，沒有根系，四處飄零。”
扶子春眼神里流露出幾分無奈的笑，卻依舊誠懇真摯：
“雖然女帝并沒有真的想幫我，但卻誤打誤撞下真的幫我解了圍困境地。我心中感激，也清楚知恩圖報的道理，所以他日，若是女帝有什么難處的話，我一定會竭力幫忙。”
“……”
這下，長瀛女帝更沒話說了，甚至一貫盛滿冷漠冰霜的眼眸里，還隱隱流淌著幾縷好似后悔的情緒。
“無父無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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