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十丈紅塵長生仙 > 第四十五章 親迎
  夢魂深處呼喚,從此應聲無。樽苦酒,夜紅燭,亂心湖。

  ………………………………

  十九日。

  馭——

  大青馬停步,柴四自馬上落下,提著食盒快步進的柴府。方才進得二進院,翹首以待的菘藍便迎了上來。

  “四哥兒,可買到了?”

  柴四用袖子擦了擦臉上塵土,笑道:“買得了。”說著,便將麻繩捆著的油紙包遞將過去。

  菘藍接過,從荷包里翻找出一枚銀裸子。

  “這,菘藍姑娘,這就不必了。”

  菘藍塞到其手中,說道:“拿著,小姐吩咐的。”

  銀裸子墜手,約莫能有二兩,柴四頓時心中雀躍不已。

  菘藍返身而去,提著油紙包進得后園,快步進了云秀樓。上得二樓,便見柴如意坐在書案之后,手托香腮,怔怔出神。

  “小姐,買得了!”

  柴如意回過神來,眸子里多了幾分活泛。油紙包展開,露出新炸的窩子油糕與糯米脆皮鴨。

  糯米皮,豆沙紅糖餡,油糕炸得通紅;四四方方,下層糯米,上層烤炙鴨肉,再上層撒了香蔥粉,糯米脆皮鴨看著讓人極有食欲。

  “小姐,我去取筷子。”

  “嗯。”隨口應了一聲,素手卻捏起油糕,小口咬了一口。

  “小姐——”

  菘藍瞪大了眼睛,入府三年,陪在柴如意身邊兩年。菘藍眼中,柴如意向來都是端莊賢淑,從未有如此俏皮的一面。

  柴如意卻是不理會,眉眼彎彎,另一只手捏了塊糯米脆皮鴨塞進嘴里,滿足道:“好吃,還是小時的味道。”

  見菘藍還在發怔,柴如意便笑道:“怎么?平日里我都是為別人而活,今日偷懶,總算為自己活上一回。”

  菘藍搖了搖頭。自昨日起,柴如意就變得反常。時而發怔,神思不屬。書墨的死并未驚起波瀾,鐵捕頭來過一趟,收了銀子,便向上報了個惡奴害主被反殺。

  待到下午,柴如意撇下眾人,領著菘藍在后園游蕩了一番,肆意地蕩了秋千,而后忽而要吃李家瓦子的窩子油糕與糯米脆皮鴨。

  菘藍絞著帕子,心疼自家小姐。那日惡鬼下聘,府中人盡皆知,偏小姐下了嚴令,一直瞞著夫人。

  于是偌大的柴府,或一無所知,或幸災樂禍,又或冷眼旁觀。柴如意一直強撐著,答對賓客,處置事宜,大殮父兄。到了今日,柴如意終究撐不下去了。

  眼圈泛紅,淚水奪眶而出,菘藍哭道:“小姐啊,不如……不如你快跑吧。”

  “跑?”柴如意道:“我又能跑去哪里呢?莫要哭了,替我去迎一迎李叔。”

  擦干眼淚,菘藍下樓,俏立云秀樓前,目光為那花海所阻,看不見敬思齋。她心中恨不得立刻跑去拍門,讓那薛先生趕快停了閉關,快救一救自家小姐。

  夕陽晚照,細風撫柳。

  待菘藍回過神來,便見李榮已然停在了自己身前。她慌張一禮,引著李榮上了樓,抬眼便見那兩樣吃食已被小姐吃了個精光。非但如此,屋子里還泛著濃濃的酒氣。

  柴如意起身相迎,邀著李榮落座。沉吟良久,終究開口道:“李叔,如意此一遭不知是死是活,臨死前有一事相求。”

  李榮肅容拱手:“小姐請說。”

  “我那表兄雖為人輕浮,卻也不會有下毒害我父兄的膽子。我想請李叔走一遭璧山,看一看究竟有無旁的緣故。”

  “小姐放心,我定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好,”柴如意斟了酒推將過去:“這一杯酒便算是為李叔送行。”

  李榮一飲而盡,抱拳而去。

  柴如意枯坐半晌,待日頭落山,起身下了樓。穿過花海,終究尋到了敬思齋。

  馬世清昨日便被掃地出門,薛釗入住的東廂依舊門窗緊閉。柴如意停在東廂門前躑躅良久,心有千言萬語,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薛先生——”

  隔著門扉,她輕輕說道:“——也不知先生何時出關,來不來得及救我。若來得及,便算是我多嘴;若來不及……呵,我怕是已死了吧?

  我知先生神通在身,若我死了,還請先生……請先生施一術,讓母親忘了我。

  如此,母親將柴世仁視如己出,將來總會老有所養吧?”

  頓了頓,她舉頭望著缺了一角的銀盤,幽幽道:“做人真累啊。若有來生,我情愿托生個蟲兒、鳥兒,自在地飛上一場。”

  窗扉響動,柴如意低頭觀量,便見窗扉敞開一角,俄爾,毛茸茸的香奴自屋子里爬了出來。

  柴如意眨眨眼,探手擼了擼香奴毛茸茸的腦袋:“是你啊,香奴。”

  將心頭那方才泛起的希冀泯去,柴如意逐漸釋然。她本就是命苦之人,希望便是奢望。事到如今,她還敢奢望什么呢?

  酉正已過,園中泛起霧氣。

  柴如意忽覺有些困乏,打了個哈欠,便蹲坐在東廂門前。她探手摸向袖中藏著的匕首,想著若是那惡鬼來了,便自行了斷。思緒越來越慢,柴如意螓首低垂,沒了動靜。

  那如墨般的霧氣涌來,待那霧氣退去,門前已不見了她的蹤影。

  過了會,香奴自外間進得敬思齋,攀上窗扉,入得東廂房內,轉頭看向窗外低聲咕噥道:“好多的鬼啊。”

  香奴扭頭,就見道士依舊趺坐床頭,一如三日前。

  ………………………………

  晃晃悠悠,柴如意悠悠轉醒。

  入目的是一片大紅,紅色的轎廂,紅色的喜服。她悚然而驚!

  轎簾飄動,前方挑著大紅靈幡,兩排十余紅衣人吹吹打打,偏偏一絲一毫聲響也無。

  她摸向左袖,內中空空如也,匕首不見了。

  “你……你們……要將我送去哪?”

  婆子聲音自外傳來:“大喜之日,自然是送夫人與我家大王圓房。”

  “你家大王?范無巨?”

  “正是正是。”婆子怪笑道:“不過此事有些繁瑣,我家大王為鬼王,夫人得先變成鬼才能圓房,哈哈哈——”

  柴如意胡亂地抓著,晃著,叫嚷著:“停下!停下!放我下去……薛先生救我,救我啊……”

  任憑柴如意如何叫喊,迎親的隊伍也不曾停歇,穿街過巷,越過城門,踏過江面,朝著西方行去。

  ………………………………

  鏘——

  長劍插入面前石坪,身前跪地的默念消散,點點星光撞入薛釗身軀,隨即眼前又是一黑。

  這次卻是不同以往,薛釗感覺自己重新回到了肉身之中。他略略適應片刻,緩緩睜開了眼睛。

  神識充盈,好似耳目也清明了少許,幽暗的室內明亮了幾分。他略略低頭,便見懷中趴伏的香奴。

  探手揉了揉其腦袋,香奴便仰起頭來:“道士,你醒了?”

  “嗯。”薛釗笑著點頭。

  真炁自丹田氣海鼓蕩,先前只是百多游絲纏繞,化神關口一過,那一根根游絲粗壯起來,比照先前遠勝十倍。

  且如今他行的還是小周天,待來日一點點打通竅穴,行那大周天之法,真炁又何止百倍充盈?

  此番修行極為兇險,本想以那新得的斬念化神邁入化神之境,不想非但不曾引出雜念、邪念,反倒將魔念引了出來。

  若非第二塊玄甲提了一嘴,薛釗險些便在識海之中被那魔念斬殺。

  他暗自思忖,想來這玄甲的主人存世時天地并未異變,而今天地之間卻魔炁充盈。

  是以他行斬念化神,才會引動體內積存魔炁,化作魔念與其識海搏殺。

  回想起來,那魔念極其難殺,薛釗反復將其斬殺七次才將其徹底剿滅。若非得了第二塊玄甲只言片語提醒,若非此前與李榮過招劍術有所增益,只怕此一遭生死難卜。

  僥幸啊!

  他心緒極佳,看了眼窗扉,道:“天黑了,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香奴便道:“道士,你入定了足足三日呢。”

  “這么久?”薛釗皺起眉頭:“這園中哪來的這么多陰煞之氣?”

  香奴便道:“柴如意方才在門外求救,然后被一群鬼迷了,搶了去。”

  薛釗略略一怔,旋即跳下床頭,摘了墻上寶劍,背負木箱,停頓一下,香奴便乖覺地爬進了木箱。

  推門而出,薛釗縱身上了房頂,循著森森鬼氣追將下去。

  “香奴,指明方向!”

  “北。”

  夜幕里,薛釗的身影起起落落,須臾便混同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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