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英的管理經驗，有一半兒來自丁國忠，他太知道丁副廠長是被冤枉的了。
要不他也不會給丁夫人特效藥了。
“他家嫂夫人身體好些了吧？”
王紅軍和丁國忠共事多年，兩家住得又不遠，平時私交稱不上甚密，禮尚往來還是有的。
“好了。你小子，什么東西都能搞到。”
王紅軍帶唐英，就像帶自己兄弟一樣。
連自己的親侄身上，他都沒下這么大功夫。
離開縫紉機分廠，王紅軍總算是把唐英留在了縫紉機分廠，沒讓唐英繼續送他。
這個年他希望唐英能和縫紉機分廠的員工一起過。
王紅軍的最后一站是哺育室。
雖說老王年紀一大把了，進去還是不合適。
他就讓要給孩子送奶的女工，把橘子帶進哺育室。
這里是紅星廠的二代、三代們。
他們好了，紅星廠的將來才有可能好。
全廠都走到了，王紅軍開始往家走。
司機小陳開著小車在廠門口守著，他跟著王紅軍的年頭不少了。
如今老王的年齡身體都到點兒了，也不知會給他安排個什么位置。
“回家。”
王廠長打開車門，心中輕快無比，年后廠里要大調整。
唐英出任拖拉機廠廠長，維修分廠老鄭扶正成了紅星廠的第二任當家人。
老鄭和王紅軍都心知肚明，姓鄭的不是王紅軍心里的最佳人選。
上面開始最先考慮的是老丁，其次是小唐。
他老鄭不過是陰差陽錯的結果。
他之所以能上位，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培養”出了唐英。
也只有鄭榮岳知道，唐英的野蠻生長有多野蠻。
“小陳，將來有什么打算啊？”
司機和秘書都是領導身邊最親近的人，不過在這時候，秘書還不叫秘書。
“好好開車，聽從領導安排。”
小陳的回答中規中矩，不過后半段也含有請求的成分。
“你覺得唐廠長怎么樣？”
小陳心里立刻把自己知道的信息整理了一遍。
“能力很強，縫紉機分廠的人都很信服他。”
“那就好。”
小陳用力握了握方向盤，他知道自己的將來和唐英綁在一起了。
小陳的消息來源，在紅星廠僅次于劉會計。
畢竟有些不愿意讓廠長知道的事兒，會背著他。
唐英的情況，他掌握得不少。
出身、家庭、婚姻狀況這些都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一點，大家伙兒都傳遍了，也是小陳最滿意的一點。
唐廠長護犢子。
工人輸了錢，廠長帶著民兵給要回來了。
這操作誰見過？
人唐廠長干出來了。
不但工人跟著有飯吃，家屬跟著都過上了好日子。
不是那些喝粥的、恩賞般的后勤附屬小廠工作，而是屬于那些婦女們自己的縫紉社。
據說現在她們的工資收入，比工友們也不差。
這回好，只要結了婚，對象就可以加入縫紉社了。
“廠長，我聽說年后唐廠長要動一動。是真的嗎？”
王紅軍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說了句別亂講。
“別人能傳的話，你不一定能傳，從你嘴里說出來的話，跟一般人說出來的能一樣嗎？”
陳星點點頭：“知道了廠長。”
“人家小唐自己會開車，就是那臺毛子和咱們廠換的毛子車。到時候，你打算怎么辦呢？”
“聽領導安排。”
王總廠長知道，這個領導不是自己，而是唐英。
安排好了身邊人，王紅軍終于可以休息了。
明天他不打算去廠里參加那個老鄭運作的歡送會。
看著自己干了十來年的廠子離自己越來越遠，王紅軍不但有不舍，更多的還是一種輕松。
大年初一，鞭炮的余味還在空中沒有散凈。
唐英的辦公室又被敲響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啰里啰嗦的新任廠長老鄭，這又是誰呀？
一開門還真是熟人，來了兩三回了。
兩個穿黃衣服的。
倆人一改之前嚴肅認真的樣子。
仿佛之前所發生的一些就是昨夜的鞭炮，響過了，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唐廠長，經組織批準，你到新組建的京城拖拉機廠任職。……級別，享受……待遇。明天林部長將送你去上任。您在這兒等著就好了。”
唐英點了點頭，他知道新廠址就在永定河對岸。
為的就是離原料產地越近越好。
別看縫紉機分廠幾個月就能建成投產。
拖拉機廠可沒那么容易，至少要幾年時間才能看到產品。
在這樣的艱苦條件下，工人工資是固定的，怎么能發揮大家伙兒的積極性，讓他們賣力氣干活兒，恐怕是個大挑戰。
“那縫紉機分廠這邊兒呢？領導是怎么安排的？”
對面二人沒直說：“組織上會酌情考慮，調派經驗豐富的廠長的。”
“二號高爐，也就是新的側吹爐這邊，還需要我嗎？”
對面為首一人笑了：“你上次不是說，該畫的圖都畫了，就不需要你了嗎？”
其實他知道上次唐英說的是拖拉機廠的事兒，不是測吹高爐，奈何上次實在太憋屈，氣得他好幾宿沒睡好覺。
“明白了，我就是從紅星廠凈身出戶了唄？”
唱紅臉的微微一笑：“咱干部就是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
“好，我回家等著領導安排。”
唐英也沒開車，騎著劉會計剛送來的自行車慢悠悠的回家了。
縫紉機分廠的繼任者是誰呢？
楊為民的伯父，楊廠長。
他本來調人總廠都已經板上釘釘了。
無奈王紅軍病退，鄭廠長突然上位，這一巨大變化一下子就把原計劃打亂了。
好在之前鋪的路子，用上了勁兒，楊廠長調任縫紉機分廠，提了一級。
廠子效益好，工人滿意度高。當領導的自然也舒心，這樣的好地方誰不愿意來呀？
新任的鄭總廠長由大領導送進總廠會議室開見面會的時候，楊廠長就在鄭總廠長旁邊兒。
一來，顯示縫紉機分廠對紅星的重要性。
二來，等下也順道宣布對楊廠長的認命。
鄭總廠長組織會議進程。
臺下工人其實也早知道，老王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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