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幾個爺爺奶奶，趙奶奶是最早去世的。
明明趙奶奶年紀是最小的，可她卻是最早去世的。
穆倩雪記得，爺爺跟她說過，趙奶奶年輕時受過致命傷，險些喪命。是他花了很長時間，才撿回了她一條命。
想來，這致命傷應當就是當年被r國人所傷的吧。
趙奶奶那么溫柔的人，卻被自己親妹妹害成那樣……
穆倩雪把頭埋進顧景源懷里，沒一會，顧景源就感覺胸前傳來一陣涼意。
顧景源的心揪緊了。他的寶兒，又想起傷心事了……
這兩人，一開始他就不該讓他家寶兒見！
穆倩雪肩膀微微顫抖著，南宮儒看到了，也心疼不已。
他在穆倩雪身邊跟了近十年，穆倩雪對她的爺爺奶奶們的感情，他自然也是清楚的。
他想摸摸穆倩雪的頭，告訴她，他也在。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他怕顧景源吃醋，怕他們會爭吵，怕穆倩雪傷心。
除了穆倩雪，忍不住哭泣的，還有趙清韻。
在聽到穆倩雪說趙清煙已經去世十幾年，趙清韻終于忍不住了。
穆倩雪是無聲地哭泣，趙清韻卻是嚎啕大哭。
她哭的像小孩子一般，似乎是想把這幾十年來隱忍的情緒全都哭出來。
趙念煙也漸漸濕了眼眶。
師父犯下的錯，她都知道。師父這幾十年都活在悔恨自責里，她也都看在眼里。
師父一生都未結婚，她是被她師父從孤兒院領養的。
師父為她取名“趙念煙”，含義是什么，她也知道。
因著一個“親自給姐姐道歉認錯”的念頭，她的師父撐了幾十年，如今猛然得知姐姐去世了……
趙念煙只怕，師父會撐不下去。
過了許久，趙清韻才平復好自己的情緒，但穆倩雪顯然還心情不佳，窩在顧景源懷里不愿出來。
趙清韻開口問：“南宮小姐所言為真？姐姐她當真已經不在了嗎？”
“是！”不知道是不是對趙清韻有氣，穆倩雪語氣不是很好，“趙奶奶去世至今已經十幾年了，你沒有機會跟她道歉，也沒有機會當面認錯。”
她直接下了逐客令：“你們今日前來想必也是為了趙奶奶的行蹤而來，若無其他事，就請回吧。”
趙清韻沒有起身，又問：“南宮小姐能否告知姐姐葬在何處？我想，去給她上炷香……”
“不能。”穆倩雪毫不猶豫就拒絕了。
且不說趙奶奶是葬在山上，她不可能帶外人前去。
即便不是葬在山上，她也不想告訴趙清韻。
她從顧景源懷里退出，看向趙清韻：“你想知道趙奶奶葬在哪里，是想到她墳前去懺悔吧？我是趙奶奶養大的，趙奶奶已經去世了，我只愿她輪回路上能清清靜靜的，不想有人去打擾她。”
“趙奶奶去世時，我才八歲。自我記事起，就沒聽她說過她還有個妹妹。我不是趙奶奶，我沒法替趙奶奶原諒你的過錯。所以此事，我不會告知。”
是啊，她犯下那么大的錯，又有什么資格去求得姐姐的原諒呢……
趙清韻拭了拭眼淚，又問：“你的古琴，是姐姐教的吧？”
“是，我自小跟著趙奶奶習琴。”
“我聽得出來，你的琴藝很好，比之姐姐，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姐姐在這世上算是后繼有人，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穆倩雪沒有說話。
趙清韻猶豫了一會，又開口問：“南宮小姐，你能不能給我一件姐姐生前的物件？我想，為她立個衣冠冢……”
穆倩雪沉默了好一會，最終點了點頭。
“留個地址吧，我會讓人給你送過去的。”
“好，好……”趙清韻很是激動，“多謝南宮小姐，多謝南宮小姐……”
穆倩雪拿出紙筆遞了過去，趙念煙接過，把地址寫下。
趙清韻又問：“南宮小姐，我能不能再問一句，姐姐是否把焦尾琴傳給了你？你可能奏響它？”
穆倩雪抬頭看向顧景源，眼里帶著詢問。
沉思了一會，顧景源開口道：“這個問題，恕我們不能回答。”
聽到顧景源這么說，趙清韻也沒再說什么。但她心里已經有了猜測。
穆倩雪張了張嘴，似想說什么，最后又一言不發。
顧景源看出她心中所想，開口問：“當年趙奶奶護下的族人，如今可都安好？”
“族人們都還安好。當年那一任長老們都相繼離世，族里又推選了新的長老。”
“趙氏原本居住在g市，當年那件事發生后，我們輾轉幾十年，才在帝都定居，如今也算安定下來了。”
g市……穆倩雪在心里默念這個城市。
她原本還在想，趙奶奶年輕時琴藝高超，不說名動華國，但至少，這帝都知道她的人有很多，當年叔叔就跟她提起過。且她并沒有改名字，為什么趙清韻會尋找多年卻沒找到一點消息呢？
聽到趙清韻說，他們的家鄉是在g市，這么一來，倒也說得通了。
g市是華國邊境的一個城市，與帝都相距甚遠。幾十年前科技不夠發達，帝都的消息傳不到g市那邊，倒也正常。
而r國，正好與g市相鄰……
趙奶奶當年應該是逃到帝都的吧，那段日子，她肯定過得很難吧……
“族人們對外都隱瞞了趙氏古琴世家的身份，族里也有小輩加入了帝都的古琴協會。如今雖不如以前風光，卻也都過得不錯。”趙清韻繼續說。
“只是族長一位，自姐姐離去之后，就一直空缺下來。”
“南宮小姐若是想去族里看看，我可以帶你去。族人若是看到姐姐有了傳人，想必都會很高興。”
趙清韻看向穆倩雪，眼里似乎帶著些許期待。
穆倩雪搖了搖頭：“這件事，以后再說吧。”
聽她這么說，趙清韻也沒有強求。
“多謝南宮小姐告知姐姐的消息，今日多有打擾，我們先告辭了。”
穆倩雪點頭：“我讓司機送你們。”
她們來的時候是南宮儒送過來的，穆倩雪還想跟南宮儒說話呢，自然也不會在讓他送了。
穆倩雪叫來張伯，讓他安排司機把趙清韻師徒二人送回去。
“謝謝南宮小姐。”
道過謝之后，趙清韻和趙念煙就離開了。
看著她們的背影，穆倩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好一會之后，她拉著顧景源的衣服，說：“我想去書房。”
“好。”
顧景源知道穆倩雪去書房是為了什么，應了一聲，把她抱了起來。
“哥哥也一起去吧。”穆倩雪對南宮儒說。
“嗯，好。”南宮儒微笑著跟上。
到了書房，打開暗門，三人一起走了進去。
穆倩雪示意顧景源把她放下，然后把焦尾琴拿了出來。
它通體黑色，琴尾留有燒焦的痕跡。上面刻有一個獨特的圖案，穆倩雪猜想，那大概是趙氏一族的圖騰。
除此之外，上面還刻了一首詩。
“若言琴上有琴聲，放在匣中何不鳴？若言聲在指頭上，何不于君指上聽？”
穆倩雪把焦尾琴放在琴桌上，輕輕撥動琴弦，悠揚的琴聲隨即飄蕩在整個房里。
一曲終了，穆倩雪朝顧景源和南宮儒招了招手：“源哥哥，哥哥，你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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