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倩雪低頭垂眸，開口道：“我給自己，算了一下……”
顧景源轉過頭瞥了一眼床頭柜上面那五枚沾了血的銅錢，問：“算什么？”
“算……這一次是不是我的第三劫。算……這一劫，我能不能順利渡過……”穆倩雪回答道。
顧景源微微收緊了雙手，聲音有些顫抖，問：“是第三劫嗎？”
“是。”
“那能……”
穆倩雪搖頭。
顧景源心里一咯噔。
搖頭，是……什么意思？
正想開口詢問，就聽到穆倩雪說：“不知道，沒算出來……”
顧景源松了一口氣。
是沒算出來，不是渡不過。
還好，還好……
“為什么要在手上劃一刀？”他問。
穆倩雪指了指床頭柜上的五枚銅錢：“那五枚銅錢，是穆氏祖傳之物，爺爺傳給我的。穆氏卜算之術，以那五枚銅錢為工具，若為自己算，須得以自身血液為引……”
“所以你就在自己手上劃了那么大一道口子？”顧景源語氣加重，聲音大了幾分。
穆倩雪癟了癟嘴：“不劃一刀，算不了……”
顧景源低頭看向懷里的小家伙，她正好抬頭看著他，委屈吧啦的……
“我還沒生氣，你倒委屈上了，嗯？”捏了捏穆倩雪的臉，顧景源有些無奈。
“明明就已經生氣了……”穆倩雪小聲嘟囔著。
“知道我會生氣你還這么做，料定了我不會把你怎么樣是吧？”
穆倩雪仰頭在顧景源嘴角親了一口：“對不起嘛……”
“撒嬌沒用。”他故意冷著臉。
“你別板著臉，我害怕……”
“你還會害怕？我以為，你現在膽子大的很，沒有什么你會怕的事了。”
“真害怕，你別這樣嘛……”
顧景源嘆了一口氣。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他對她生氣也沒用。
想到小家伙剛剛吐的血，又看到她依然很蒼白的臉色，顧景源又問：“算這一次，代價是什么？”
穆倩雪躲開他的目光，心里思考著該不該告訴他實話。
“別想糊弄我，你之前說過，試圖窺探天機，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穆倩雪撇撇嘴，嘀咕道：“記憶力這么好干嘛，早知道之前就不告訴你了……”
顧景源捏了捏她的臉：“不打算說？嗯？”
“我說。”穆倩雪開口道，“我也不知道代價是什么。爺爺以前只告訴過我，給他人卜算，虧損的，是自己的功德。給自己卜算，代價會更大。但他沒說是什么，所以我是真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敢給自己算！”顧景源努力平息自己心里的火，后又問，“剛剛吐血，是因為什么？”
穆倩雪嘆氣：“我技術不到家，沒算出來，還差點被反噬，所以才會吐血……”
對上顧景源的雙眼，穆倩雪越說越心虛，越說越小聲。
“以前爺爺沒教我這個，是我自己看了他的書偷偷學的……”
“你別生氣嘛……”她拉了拉顧景源的衣服，“我現在不是沒事嗎，反正也沒算出來，應該也不用付出什么代價……”
“臉這么白，說幾句話都這么費勁，還沒事？”顧景源把人抱緊，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真的沒事，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穆倩雪靠在他懷里，輕聲安慰道，“這不是技術不夠嗎，所以才會累了些，休息會就好了。我保證，明天起來就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未婚妻。源哥哥，你信我嘛……”
顧景源沒有說話。
好一會之后，他把穆倩雪那五枚銅錢拿了起來，問：“每次卜算時，都要用到它們？”
“嗯。”穆倩雪點頭，“它們是必需物。”
“行，沒收了。”顧景源握緊了手。
“不行！”穆倩雪開口。
“嗯？”顧景源看著她。
被看得有些心虛，穆倩雪妥協了：“好吧，你拿走吧。”
“乖。”摸了摸她的頭，顧景源又問，“這銅錢以前都放哪？我怎么從來沒見過？”
“這是爺爺留給我的，和他給我的那副金針放在一起。”
顧景源朝穆倩雪伸出手：“金針呢？”
“你不會連我針灸的工具都要收走吧？”
“不收，檢查一下而已。”
穆倩雪撇撇嘴：“你不信任我。”
她指了指床頭柜：“抽屜里面，自己去看。”
顧景源把金針拿了出來，檢查了一遍，確認里面沒有別的東西了，才又放了回去。
“所以，今晚為什么突然要給自己算這一下？”他又問。
穆倩雪抬頭看著他，好半晌之后，才回答：“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自己熬不過，害怕，不能和你長相廝守，白頭到老……”
顧景源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不是已經拿到毒藥了嗎？”他的聲音有些輕顫。
穆倩雪沉默了好一會，還是跟他說了實話：“這毒，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復雜……我沒信心能研制出解藥……”
顧景源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就聽到穆倩雪又說：“前幾天知道自己感染了，而且發病速度特別快。當時我就在想，如果我熬不過去了，該怎么辦？”
“源哥哥。”她伸手摸著顧景源的臉，“我想過如果我不在了，你會怎么樣。我愛你，對你占有欲很強，所以我說不出如果我不在了，你重新找個人，好好生活這樣的話。”
“但是我也不希望你拋下一切，隨我而去。我是想要你好好活著的。可我只要一想到，以后你的生活再也沒有我，就好難受好難受好難受……”
穆倩雪抱緊了顧景源，眼里噙著淚，欲掉不掉的，看著他：“源哥哥，我真的好害怕，害怕自己撐不下去，害怕你會做傻事……我也怕你會忘了我，會在將來某一天，把你現在對我的愛全部轉移到另一個女人身上……”
顧景源低頭，輕輕在穆倩雪唇上落下一吻：“不許說傻話，也不許胡思亂想，不會的。”
穆倩雪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如果，如果我真的配不出解藥，怎么辦？”
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前幾天他沒來的時候，她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想如果她死了，他會如何。
不管他如何，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不想要他做傻事，想要他好好活著。
她不希望他一直活在回憶里，卻也不希望他會忘了她，愛上別的人。
本來以為拿到了毒藥，可以很快研制出解藥。
可研究了一下午，穆倩雪才發現，要研制出此毒的解藥，沒有她想象中那么容易……
這毒，真的很復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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