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我在明末當特工 >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根銀釵
  陳玉廷向中年漢子恭敬行了個禮,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永仇和尚隱居南少林寺學藝十多年,下山之后走南闖北忙于天地會事務,與徐國難只見過寥寥數面,見當年面目稚嫩行事果決的男孩已成為滿面風霜的偉岸壯漢,心中著實有些感慨。

  瞧徐國難面目與印象中的魁梧漢子毫無類同,知道與自己一樣使用易容術改變面貌防止韃子探事察覺,拱手笑道:“徐僉事多年不見,向來可好。”

  頓了一頓道:“徐老爺子身體可曾安健,老衲甚是想念。”

  徐國難化裝隱身旗營,輕易不現身與潛伏間諜碰面,避免無意泄露身份,斷了好不容易開辟出來的情報收集渠道。

  這次是因為心懸徐淑媛,不得已化裝與永仇和尚會面,共同商定日后行止。

  聽永仇和尚出聲招呼,徐國難憶起兩人昔年交往的點點滴滴,心里唏噓不勝感慨,起身拱手笑道:“爹爹身體安健,一頓飯能吃三大碗,大師精神健壯一如往昔,可喜可賀。”

  兩人都是辦事利落之輩,沒客氣幾句就轉入正題。

  聽永仇和尚安排徐淑媛秘密離開漳州,繞道莆田乘坐走私海船返回臺灣,徐國難放下心思甚是喜歡,抱拳謝道:“小妹年幼任性胡亂行事,這些日子給大師添了許多麻煩,國難在此謝過。”

  永仇和尚連忙搖手,呵呵笑道:“淑媛女娃乖巧伶俐機靈聰明,老衲著實喜愛。若不是她機警靈變,直到現在老衲還發現不了玄水堂的暗藏內奸,只能任由韃子擺布,說不定早就吃了悶虧。”

  徐國難驚問緣由,永仇和尚把徐淑媛無意發現陳二娘蹊蹺,順藤摸瓜滅了內奸的經過述說了一遍,黯然道:“老衲原本以為已擺脫偵緝處魔爪,哪料剛出虎窩又遇狼群,韋德忠那狗賊居然也是修來館派來的內奸,故意把弟兄們引入修來館秘密據點,企圖利用老衲刺殺狗賊施瑯,然后一網打盡滅了玄水堂。”

  說到激憤處,永仇和尚怒不可遏,猛地一拳打在泥墻上,堅硬泥墻簌簌有聲,立時現出碗口大的拳頭凹坑。

  徐國難見狀暗贊永仇和尚功夫了得,恍然明白黃性尊為何不惜與施世軒翻臉也要暗中庇護玄水堂群雄,原來背后隱藏借力刺施的驚天奸謀。

  姚啟圣狗急跳墻想要利用群雄出手刺殺施瑯,這已經突破官場爭斗底線,施瑯一旦得知必定加倍報復,自己是否應該火上添油,加快推動厄斯計劃實施。

  徐國難腦中念頭紛轉,嘴里笑道:“大師既已洞燭奸謀,干嘛不順手滅了內奸搗毀據點,相信修來館秘密據點那些二流貨色擋不住大師親自出手。”

  永仇和尚焦黃面孔現出猙獰,冷笑道:“修來館狗賊妄想利用老衲刺殺施瑯,老衲將計就計遂了狗賊心意,等刺殺成功再設法把臟水潑到姚啟圣狗賊身上,瞧到時候是哪個算計了哪個。”

  永仇和尚粗莽壯漢居然想出以毒攻毒拖姚啟圣下水的妙計,徐國難心中甚是佩服,只是感到說不出的難過,提督府戒備森嚴,不管刺殺施瑯能否成功,玄水堂群雄都是有去無回。

  徐國難心中躊躇,既可惜天地會豪杰行險刺殺必定喪命,又想借力打力實施厄斯計劃,思索半晌婉言勸道:“大師,為了狗賊施瑯犧牲大師不值得,不如另外想個兩全之策。”

  永仇和尚大手一擺,昂然道:“徐僉事不必勸說,劉白條三十年前就已經死去,世上只有永仇和尚,能夠以命換命取了施瑯性命,老衲死而無悔。只是想懇請一件事,望徐僉事答應。”

  徐國難神色鄭重,道:“請說。”

  永仇和尚神情有些恍惚,沉思了半晌方才說道:“三十二年前俺奉陳總舵主之命,與徐僉事一起設法護送狗賊施瑯逃出思明洲。臨走時老婆阿寶已經懷孕,聽說后來產下兒子仇清,追隨國姓爺去了臺灣。”

  說到這里頓了一頓,焦黃面孔現出緬懷,徐國難想起昔年自己跟隨老爹遷往臺灣的坎坷經歷,也是不勝唏噓。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只要人心依舊思漢,韃子雖然兇橫日久必定失敗,蒙古蠻子占據中原百年,最終還不是被洪武帝殺得落花流水,狼狽逃竄。

  只是——自己有生之年能否見到揚眉吐氣之日,還是按照陳老師教誨在韃子鐵蹄之下忍辱潛伏,暗中保存火種以待將來?

  徐國難蹙眉沉思心亂如麻,永仇和尚吐出口長氣,黯然道:“老衲出家之后四大皆空,無顏前往臺灣尋訪家人,如今想起總覺得對他們不住。徐僉事日后返回臺灣,麻煩幫忙照看一二,老衲這里先行謝過。”

  說著站起身子,合什深施一禮,眼中淚花閃了一閃,終于沒有掉落下來。

  徐國難差點脫口說出劉仇清已經殉職身亡,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忍住,緩緩起身向永仇和尚拱手道:“國難在此對天起誓,只要尚有一口氣在,必定護得大師后人平安度日,生活無憂。”

  他說得斬釘截鐵,永仇和尚眸里現出感激,又施了一禮方才坐下,從懷里掏出根粗陋銀釵遞給徐國難。

  見徐國難面現疑惑,解釋道:“這是當年阿寶成親佩戴的頭釵,離別時特地送給老衲,請徐僉事拿去做個信物,叫阿寶——莫要再記掛老衲!”

  微嘆口氣,眼前恍惚現出荊釵布裙眉毛彎彎的溫柔少婦,偏著頭任自己把銀釵插在發上,眼波流轉柔情似水。

  聽到自己奉陳總舵主之命護送施瑯前往漳州,阿寶沒有出言勸阻,緩緩從發上拔下銀釵塞進自己懷里,眸里泛滿晶瑩淚花。

  銀釵是自己送給阿寶的定情信物,新婚之夜親手把銀釵插在阿寶發上,阿寶拔下銀釵贈給自己,自是表示終身等候始終無悔。

  永仇和尚捧著銀釵呆呆出神,眼角不自禁有些濕潤。

  藝成下山后暗中打聽,曉得阿寶帶著兒子跟隨國姓爺前往臺灣,自己本來也有意前往相會,只是反清復明大業未成,生怕被阿寶眼淚纏繞拋卻報國志愿,有意無意拖延著不肯跨過海峽。

  如今自己舍身刺殺施瑯必定犧牲,只是不知阿寶可曾安好,仇清是否娶妻生子,續存劉家香火。

  恩愛往事如同電影歷歷在目,永仇和尚長嘆口氣,淚水不知不覺已模糊了雙眼。

  徐國難見銀釵精亮剔透,顯然永仇和尚閑暇時時把玩,知道其中必有纏綿愛情故事,也不多問接過放入懷中,輕聲問道:“大師既然決定以身殉國,國難不再勸說,有哪些為難之處需要漳州站設法配合?”

  永仇大師收起纏綿心思,想了想道:“其他的都好說話,只是老衲當著韋德忠面吩咐馬超南帶著婦孺老弱起程離開漳州,按修來館習性必定暗中派人秘密抓捕,企圖挾為人質逼迫老衲,請徐僉事到時設法幫忙逃離。”

  徐國難毫不遲疑,點頭道:“我會吩咐漳州站全力配合,務必護送平安離開漳州。大師,他們走的是水路還是陸路?”

  永仇和尚道:“老衲故意告訴韋德忠走陸路,從城門化裝分批離開前往泉州安身。修來館探事必定守住城門嚴格盤查,暗中卻是安排走水路離開漳州,目的地是莆田南少林寺。方丈永信是老衲師兄,出家前也是反清義士,對天地會弟兄向來照顧有加,收到書信雖然不會明著保護,護佑平安當無問題。淑媛女娃到時從蒲田安排乘坐海船離開福建,秘密回到臺灣。”

  徐國難知道莆田南少林寺威名遠播,寺僧武藝高強,江湖地位與嵩山少林寺并駕齊驅,等閑官差從不敢上門騷擾,確能護佑婦孺老弱平安,當下點了點頭,默然不語。

  永仇和尚續道:“修來館雖說大開刺殺施瑯方便之門,但絕不會明目張膽出手協助,具體刺殺計劃還要著落在老衲身上。徐僉事足智多謀,能否幫老衲出條妙計。”

  徐國難心里已有主意,望著永仇和尚誠摯目光,微嘆口氣道:“再過五天就是施瑯六十二生辰,韃子皇帝康熙御制海疆干城牌匾,派遣內閣學士勒保前來宣旨賜匾,據說后天就要從福州乘船抵達漳州,聽哈善說預備安排欽差住在城南的黃家花園,等到施瑯生辰那天親送牌匾前往提督府。”

  見永仇和尚聽得認真,心中微酸嘶啞嗓音道:“漳州文武官員從來沒見過勒保手下侍衛,想必壽誕那日絕不敢當眾攔截搜檢。”

  響鼓不用重捶。永仇和尚聽得大喜,拱手道:“多謝徐僉事提供機密情報,老衲若能如愿刺殺狗賊施瑯成功,九泉之下必感盛德。”

  聽到九泉之下徐國難心頭一酸,知道日后兩人很有可能永無見面之日,恭恭敬敬起身,向著永仇和尚深深彎腰下拜。

  永仇和尚滯了一滯,問道:“徐僉事,這是為何?”

  徐國難恭聲道:“大師許身報國,國難不敢相勸,只能借此機會行禮致敬,祝大師能夠如愿刺施成功,日后忠烈祠再見!”

  永仇和尚聽得熱血上涌,亢聲道:“忠烈祠再見!”

  兩人聲音洪亮豪氣干云,眸光卻都有晶瑩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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