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我在明末當特工 > 第一百九十章 疑竇暗生
  談判結束皆大歡喜,和事佬勒保肅立欽差行轅門口,面帶微笑目送哈善施瑯在侍衛嚴密護衛下各自乘馬離去,嘴唇翕動似乎哼唱著什么。

  若是有心人靠近偷聽,就能聽到欽差大臣嘴里哼唱的是昆曲《西廂記》中的著名曲目琴心,說的是崔鶯鶯深夜彈琴訴說相思,張生隔墻偷聽欣喜若狂,雙方互訴衷情含情脈脈,最后有情人終成眷屬,極其契合勒保大喜若狂的得意心情。

  談判和解勒保成為人生大贏家,施瑯為達成和解忍氣吞聲多次向勒保送禮行賄,險些把棺材本全都奉獻出來,勒保招財進寶大有收獲,奉旨賜匾升級成為招財童子,焉能不喜出望外得意忘形。

  黑暗深處一條瘦小身影悄無聲息靠將過來,勒保頭也沒回,輕聲問道:“德里哈,你那邊收獲怎樣?”

  德里哈晶亮眸光溢滿喜氣,心悅誠服道:“果真不出大人預料,姚總督被排在談判之外心有不甘,想方設法派人暗中打探動靜,德里哈依照吩咐故意與派來密探接頭,眼下已收到兩千兩銀票,假若德里哈肯在大人面前幫忙多說好話,日后還有進賬。”

  瞧著德里哈雙手遞過的銀票,勒保啞然失笑,貼身小廝何種德性他自然心知肚明,說是兩千兩銀票實際至少翻倍。

  這些時日賄賂豐厚勒哈也不想與德里哈計較小錢,揮了揮手道:“這些銀票都賞你,日后回京可要記得在夫人面前如何說話。”

  德里哈擠眉弄眼道:“大人放心就是,德里哈保證遮瞞得嚴嚴實實,夫人啥都不會曉得。”

  見勒保瞇眼瞧向滿天繁星,嘴角噙著得意笑意,德里哈向左右瞄了瞄,微一遲疑輕聲問道:“大人收了姚總督施提督那么多銀兩,日后回到京師該如何向皇上回稟,總不能說兩個都——”

  “如何回稟用不著你小子操心,”勒保橫了德里哈一眼,嗤笑道:“是不是想要探明口風以便賣出價錢,告訴你也無妨,本官奉皇上差遣考察漳州軍政,自然要處處體會圣意,絕對不會忤逆了皇上。”

  德里哈聽得似懂非懂,連連點頭若有所思。

  漳州亂黨橫行滿漢內斗互毆必定瞞不了皇上耳目,哪個曉得康熙知道實情會如何處置施姚,當官第一要訣在于體會圣意,勒保不是官場新丁,自然要在回奏中想方設法與皇上保持高度一致,哪能預設見解和立場。

  鷹爪王范天恩之死到底歸罪哪方,到時也要瞧皇上意思而定。

  勒保想得很是明白,以自己的資歷和人脈日后絕無機會再次擔任欽差,趁此良機務必在施姚身上敲足竹杠,賺取下半輩的官場花銷。

  本官又不指望發兵平臺封賞靖海侯,何人專征臺灣平定鄭逆自有皇上決斷,關老子屁事。

  扶著德里哈胳膊向藕花水榭行走,勒保想象剝成白羊橫陣雕花床的美妙胴體,喉嚨發干不自禁加快了腳步。

  “施瑯已向哈善低頭認輸,答應拿出八萬兩白銀談判和解?”

  提著葛杖站在假山郁郁蔥蔥的藤蔓旁,姚啟圣抬眼望向烏云遮蔽得密不透風的濃重夜幕,嘶啞嗓子澀聲問道。

  “老奴打探的消息確是如此,施瑯還答應旗兵入駐修來館,訓導福建水師,日后平臺戰功分哈善一杯羹。”

  聽到平臺戰功姚啟圣緩緩回頭,本就消瘦的面頰更加干枯如同骷髏,惟有眸光在慘淡燭光映照下閃爍野狼覓食的兇狠綠芒,充滿了不甘與狠厲。

  “出師未捷身先使,長使英雄淚滿襟!”

  嘴里喃喃吟誦杜子美的名句,姚啟圣嘴角扯動眸光恨意滔天,“老夫無能遂讓豎子坐享其成,不甘哪實在心有不甘!”

  葛杖重重抽打在藤蔓上面砰啪有聲,忽地咚的一聲脆響,姚啟圣手心感覺微輕,堅硬葛杖已經斷成兩截,怔了怔定睛望去,原來葛杖無意之中抽中假山山石。

  姚啟圣怔了怔,拋下斷折葛杖軟癱坐倒青石,原本佝僂的身軀更加彎曲起來,渾身顫抖發出急促咳嗽,恍若臨死掙扎的垂幕老狼,聽得站在身后的姚平一陣心酸。

  老爺已經老了,不再是昔年意氣風發氣吞如虎的青年書生。

  “老爺,要想搞倒施瑯老奴還有法子——”

  話未說完手腕已被用力抓住,姚啟圣轉頭注視呼吸急促,“有啥法子,姚平快說!”

  感覺噴到臉上的溫熱唾沫,姚平沒來由有些心驚,掙了掙沒有掙脫,輕聲道:“施瑯答應拿出八萬兩白銀給哈善,他哪來那么多銀錢,說不得挪用公款克扣餉銀——”

  話未說完姚啟圣的雙手就已松馳下去,搖頭頹然道:“這法子沒用,施瑯喝了多少年兵血皇上英明焉能不知,每次都是大度容忍,無非指望海盜頭子能夠掃平鄭逆收復臺灣。何況——”

  急促咳嗽仿佛葡萄連綿成串,好一會姚啟圣方才勉強止歇,望著姚平迷惑不解的眼神,續道:“喝兵血吃空餉是將門傳統,旗漢將領哪個沒有干過,皇上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不好處理而已,若由老夫刺戳這個窟窿,眾怒難犯日后更加死無葬身之地。”

  “老爺——咋辦?!”姚平目光閃動,輕聲問道。

  “咋辦——涼拌!老夫撰寫的奏章放在簽押房,你扶老夫過去,老夫這就封好奏章向皇上請罪。”

  伸出冰冷手掌扶著姚平肩膀,姚啟圣踉踉蹌蹌沿著石徑跌撞奔向簽押房。

  到了燭光明亮處,姚平忍不住抬起手背抹了把被唾沫噴濕的面頰,發現眼前一片赤紅。

  抬頭悚然望去,姚啟圣嘴角染滿咳出來的鮮血,與赤紅眼眸相互映襯,黑夜之中恍若食人惡魔。

  徐國難騎在馬上,若有所思望著哈善得意洋洋的魁梧背影,鐵桿漢奸姚啟圣在三方大佬聯手下黯然出局,厄斯計劃進展順利,下一步如何想方設法在哈善與施瑯間拋出不和金蘋果,書寫厄斯計劃下半篇文章?

  嘴角微現冷笑,堅持旗兵入駐修來館,訓導福建水師是一招伏棋,驕橫跋扈的旗兵哪肯老老實實充當顧問,到時外行指揮內行再加上搶功爭權,福建水師勢必怨聲載道內斗迭起,稍加挑撥就能再演一場百人斗毆。

  素來護短的哈善必定勃然大怒與施瑯生死惡斗,施瑯自顧不暇能否出兵攻臺都成為問題。

  只是——一切是否能夠按照計劃順利實施?

  腦海忽地閃現施世軒意味蘊遠的深沉目光,徐國難心中不安愈發強烈。

  作為多次潛伏出生入死的優秀特工,徐國難相信自己的直覺不會出錯,施世軒絕不會無緣無故對哈善私人聘請的幕僚師爺高度關注。

  莫非——哪里不小心出了岔子?

  徐國難細細回想,始終想不出哪里出現破綻,他隱身旗營行動極其小心,輕易不與察言司漳州站聯系,與施世軒素未謀面,絕不可能被認出本來面目。

  難道是潛伏察言司的韃子老鼠諦聽已經探知自己的隱密身份?

  徐國難苦惱地皺眉思索,最終還是否定了這個可能。

  施世軒在姚國泰配合下強行掌控修來館,眼下人心惶惶百事俱廢,應該沒來得及聯系潛伏間諜諦聽,況且厄斯計劃高度機密,即使諦聽也不可能知曉自己隱密身份。

  深邃目光漸漸堅毅,無論施世軒是否發現端倪,厄斯計劃還是要不折不扣執行下去,千方百計保牢大明最后一塊海外領土,給華夏文明繁衍生息留下一縷不滅火種。

  想起老師陳永華在《復甫文集》的諄諄教誨,徐國難的眸子有些濕潤起來,在火把映照下發出灼灼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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