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禁軍在劉機一聲令下開始朝內閣方向逼去，張鶴齡只得抽身出來也靠向內閣。
百官要是有死傷倒好辦，他們之中不妨有其同黨不說，其中哪個敢說自己是干凈之人。
內閣則大不一樣，若是現在內閣失去一人，對朱厚照，對朝廷來說都是不可接受的損失。
而且，內閣要是在今天有所損失，這無疑是打了朱厚照一記響亮的耳光。
在張鶴齡躋身前往內閣方向之時，夏儒也帶著十來名親衛靠攏。
刀光劍影，吶喊聲，武器碰撞聲，還有倒地后沒有立即死去的慘叫及哀嚎在太和殿傳開。
側門處的朱厚照心有余悸地拍著胸脯，幸好夏儒及時趕到，要不然今天自己還真就只能低頭。
但有一點，卻讓他現在無法高興起來。
那就是這場交鋒，自己輸了。
禁軍反叛，意欲行兇，還在太和殿大打出手。
不多時，殿內逐漸安靜下來，直到沒有一丁點的聲音。
朱厚照讓胡九瞧瞧，從側門探出腦袋的胡九看向太和殿，甕聲道。
“皇上，叛逆已被慶陽伯全部拿下。”
微微點頭，朱厚照大步跨進殿內。一灘灘的血跡，隨處可見的尸體就是朱厚照進入殿內的場景。
雖然剛附身這具身體，見過血腥。但從沒如此近的距離，還關乎自己的小命。
夏儒正讓人抬走地上的尸體和洗干凈地面血跡，看見朱厚照進來，單膝跪地，拱手道。
“臣救駕來遲，請皇上降罪。”
“慶陽伯何罪之有？你救駕有功，待事情有結果后，該論功行賞。”
說完話后，朱厚照徑直走向還未被抬走的劉機。
此刻，劉機已是一具尸體。雙眼帶著不甘瞪得老大，似乎是在為自己的失敗鳴不平。
從鼻孔發出一道重重的冷哼，朱厚照斜視著劉機的尸體，冷冷道。
“挖了他雙眼，喂狗。”
在今天的反叛中，還活著的人已被朱厚照的氣勢嚇得瑟瑟發抖。
這是造反，會被釘在恥辱柱上不說，還會連累家人以及族人。
楊廷和穩定心神，拱手問道。
“皇上，那其余人等？”
楊廷和的這一問可不是在問皇帝剩下的是殺還是放，而是問，是今天殺，還是以后殺。
朱厚照略微思索，轉身問道。
“那楊師傅以為，何時殺才最佳時機？”
還未來得及說話的楊廷和才剛張開嘴，連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聽見焦防吶喊一句。
“李大人，快，李大人受傷了。”
眾人趕忙來到李東陽身前，只見他的腹部已經被鮮血浸透。剛才還在強撐，希望能瞞過還沒被帶出太和殿的反賊們。
可李東陽畢竟年級大了，受了這么重的傷，自然是撐不下去。
三步化作兩步的朱厚照來到李東陽身邊，躺在焦芳懷中的李東陽面無血色，一臉歉意。
“皇上，是老臣沒用，讓您顏面盡失。咳，咳。可老臣...”
“李師傅，你先別說話。來人，快傳御醫，快。”
朱厚照聲嘶力竭地朝周圍大臣吶喊道，并不是因為他不想讓李東陽死在太和殿。而是李東陽是帝師，要死在了太和殿，最大的輸家非他朱厚照莫屬。
李言聞已經被朱厚照扶上太醫院的院使，雖說只是一個醫官，好歹也是皇帝親封的正五品。
張家兄弟就架著他的兩條大腿，李言聞害怕摔倒在地，一雙手不得不摟著張家兄弟的脖頸。
“李大人，摟緊我們哥兒倆咯。”
張鶴齡提醒李言聞一句，朝張延齡點點頭，兄弟二人摟著他一路狂奔至太和殿。
可惜，真的很可惜。
李言聞對李東陽把過脈之后，心底泛起一絲涼意。
彎著腰，拱手對朱厚照道。
“啟稟萬歲，李大人他...”
李東陽年歲已高，加上疾病纏身，今天又挨了一刀，朱厚照也沒抱多大的希望。
但是。
李東陽是帝師，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挨了反賊一刀，這筆賬不能光算在劉機等人頭上。
這筆賬應該由滿朝文武均攤，更應該均攤到大明每一個恬不知恥的文官頭上。
可是，又能如何呢？
總不能借機跟文官繼續翻臉，如此一來進京的藩王豈不是坐收漁翁之利。
心底突然泛起一絲無力，朱厚照深深呼吸一口。
“送李師傅回府。”
不過，楊廷和卻在這時候想到一個折中的辦法。
既不會讓皇帝失去威嚴，也不會讓凡是參與進來的人好過。
走在朱厚照的身后的楊廷和深知，現在皇帝正在氣頭，還有就是失敗感。
此刻說自己的想法，絕不是好時機。
“楊師傅還有事？”
朱厚照的語氣很冷，冷到讓楊廷和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臣有一言...“
“朕不想聽，改日再說。”
加快腳步，朱厚照打算甩掉楊廷和。
可楊廷和似乎并不打算放棄，緊緊跟在他后邊。反正就是朱厚照快，他就快，朱厚照慢，他也跟著慢。
被搞得實在有些煩了，朱厚照只能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離自己只有幾步之遙的楊廷和。
“今日朕不聽，你是不是就一直跟著？”
楊廷和先是對朱厚照彎腰鞠躬，然后又突然起身。
“皇上，李大人已為您創造一個機會，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請皇上慎重。”
“哦？機會？什么機會？借機搬到朝中諸多大臣？還是順勢削藩？”
朱厚照不理解，現在局勢算是很明朗了，為何自己的首輔還堅持一刀殺到底。
楊廷和凝重地看向皇帝，一字一句道。
“不必，皇上需敲山震虎，重振帝王尊嚴。”
“敲山震虎，重振帝王威嚴。”
朱厚照喃喃念叨著楊廷和的話，幾息后明白過來。
感激地朝楊廷和招手道。
“走，去御書房詳談。”
御書房內，熏香被胡九點燃。楊廷和指向散發出陣陣香味的熏香，說道。
“雖說劉機是垮臺了，但他的影響并未消除。”
“就跟這熏香一樣，雖然能輕松將其熄滅，但它的味道卻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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