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楊師傅是說，今天朕不僅輸了，還輸得慘不忍睹？”
微微點頭，楊廷和突然又話鋒一轉。
“雖然今天是輸了，但也贏了。贏在李大人死在太和殿上，贏在皇上您顏面盡失。”
本來就不爽這兩點，楊廷和不僅不委婉地表達，還說自己贏了。朱厚照盡量不讓自己生氣，也不斷告訴自己。
他是楊廷和，這樣說肯定是有原因的。
果然，楊廷和繼續說道。
“臣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皇上可以毫無顧忌地殺人，削藩也有了名正言順的借口。”
“這兩件事，能一前一后，也能同時做。”
經過楊廷和的提醒，朱厚照這才想起來。自己又一次站在了制高點，而且這次的制高點比以往更高。
劉機勾結黨羽、在太和殿行兇、還在兩宮安插眼線，樁樁件件哪條沒有文官的身影，又有哪條沒有藩王們在背后支持。
就算沒有，自己也可以說他有。
“好，這件事就交給內閣去辦理。朕給你們的‘如朕親臨’還沒有過吧，記得用，別揣在懷里當成護身符。”
楊廷和笑顏逐開，看來事情已經妥了。
但還有一個群體，不是內閣內對付的。
“朝堂和京師的事，皇上大可放心，臣有把握讓他們翻不了身，只是...”
“只是藩王們，你們還不敢下手，對吧？”
朱厚照已經知道自己的任務，所以也不繞彎子，直接問道。
楊廷和點頭回道。
“是，不管怎么說，藩王都是歷代先皇所封，臣的確不敢輕易下手。”
“這個你不用擔心，只要你和內閣其他人阻止臣工們出來攪和就行。至于進京的藩王，交與朕便是。”
·先前內閣致力于削藩，但今天又慫了，是怎么回事呢？
那是因為，到現在不管是朱厚照也好，內閣也罷，他們才看清文官們的實力。
遍布大明犄角旮旯不說，連皇帝的安全都無法得到保證。
而且，文官與藩王以及數之不盡的地方官，三方相互依靠，但又相互拆臺。
地方需要依靠朝堂的大臣，借他們的實力讓自己達到升官發財的目的，朝堂上的大臣們又需要地方給自己輸血。
但地方又制約著當地藩王，而藩王又和地方官不和睦。
所以不管是藩王也好，地方也罷，他們都對站在太和殿內的人又愛又恨。
只要有機會，藩王與地方官絕對會參朝堂一本。
可朝堂經過今天一亂，恐怕短時間內無法回到以前三方那種制衡。
太和殿的大臣倒臺，地方官們多多少少會受到牽連。其中，藩王們看似坐收漁翁之利。
但要知道一點，朱厚照一直都意在削藩。
所以，在收拾朝堂的同時，朱厚照要親自對藩王動手，地方官就成了朱厚照手里的刀。
利用完地方之后，在慢慢將其剔除。
如果真要用最簡單的話來概述，那就是內閣對付朝堂諸多文官，朱厚照則是對付藩王。地方看到有機可乘，彈劾奏章就如同雪花一樣飄進太和殿。
等收拾完朝堂和藩王，最后才輪到地方倒霉。
“皇上，夏指揮使回京了，就在外頭候著呢。”
胡九貓著腰進來，鴨子樣的聲音現在卻讓朱厚照感覺是那么動聽。
“讓他進來即可。”
一連三天的趕路，夏助風塵仆仆地跨進御書房，躬身道。
“叩見皇上。”
張家兄弟以及夏臣，他們仨合起來都不如夏助順手。輕輕嘆口氣，總算回來了，朱厚照終于能松口氣。
“平身。”
感覺力量重回體內，朱厚照的聲音也變得極為有利。
但，夏助不僅回來了，還帶了幾本彈劾的奏章。
雙上捧著他們，夏助甕聲道。
“啟稟皇上，這些奏章都是臣路過金陵之時，有人讓臣轉交與您。”
翻開奏章，第一頁赫然寫到：臣彈劾襄王朱祐櫍（zhi），私自離開藩地，進入煙柳之地。
然后又翻開另外一本，上面寫道：臣彈劾戶部尚書及戶部左右侍郎等人，貪贓、勾結黨羽、買官賣官，伙同藩王欺壓百姓，低價購買田地。
另外一本則是最有意思，不僅要彈劾顧佐，朝中除了皇帝以外，其余三品以上官員，皆在奏章上。
朱厚照除了留下第一本外，其余兩本都給了楊廷和。
“楊師傅，你說過幾天五個籮筐能裝滿錦衣衛帶回來的奏章嗎？”
雖然自己也被彈劾了，但楊廷和并不介意。不管有多少彈劾自己的奏章，只要皇帝還信任，那便足矣。
“怕是不止吧，臣猜最少需要八個籮筐。”
一掃剛才輸了的陰霾，朱厚照頓時哈哈大笑。
“那楊師傅可敢與朕打賭，朕賭只能裝五個籮筐。”
“那臣就賭能裝八個籮筐。”
“好，既然如此，也得要有點彩頭才行。若是朕贏了，到時候你想要什么，盡管開口。但你若是輸了，朕需要你辦件事兒。”
楊廷和堅信自己絕不會輸，當即就答應下來，還不忘將內閣捎上。
“臣愿陪皇上賭一把，若是臣輸了，皇上要內閣往東，我等絕不往西。皇上要臣等削藩，臣等絕不會推辭。”
在圣前許下承諾，朱厚照也不用怕楊廷和會反悔。
敲定一些事宜后，楊廷和便離開。
夏助躬身對朱厚照說道。
“皇上，臣這里還有一本奏章，需您單獨過目。”
瞄了眼夏助，朱厚照臉色凝重，知道這本奏章恐怕不單單是彈劾誰。
果然，看完后朱厚照生氣地將奏章撕得稀碎。還未盡興的他，還在奏折上踩上幾腳。
夏助從未看過這幾本，包括剛才被朱厚照撕碎奏章。
“夏助。”
“臣在。”
“朕要你查一件事。”
在夏助耳邊輕言片刻，只見夏助臉色變換幾許，從震驚到不敢相信，再到憤恨不已。
末了，才雙手抱拳，對朱厚照拱手。
“臣定不負皇上厚望，這就親自查驗此事，若真有，臣知道該如何去做。”
想知道這本奏折上寫了什么嗎？說出來恐怕沒人會信。
奏折上的內容只能用荒唐二字來形容，朱厚照不知道這份奏折的真偽，只能讓夏助親自查。
這件事關乎太大，若假，朱厚照則可以松口氣。
若為真，那將是大明的奇恥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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