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殿下這話說的,我可不就是乖乖地呆在這兒了嘛。
哪兒也沒有去,誰也沒有看見我呢。”
少女雙手背著,身子微微向前傾斜。
發絲垂下遮住了半張臉,頭上戴著的瓊花珠釵微微顫動,翩然若蝶。
“你是……怎么出來的?”
“就這么走出來的呀。”
姬軒有些錯愕,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
聲音因為心中的震驚略顯得尖銳。
察覺到背后已經是靠著門扉,才定了定神。
開什么玩笑。
當他這里布置的陣法是兒戲不成?
莫說是一只尚未完全化形的小小妖物,哪怕是已經化形完全的大妖,他都有自信斷言,對方絕對不可能突破這陣法。
姬軒想都沒多想,一把將少女拽進了房間里,再次將門縫合上。
接著沉聲道。
“再走一次。”
只見少女委屈地撇了撇嘴。
自然地推開了門,然后走了出去。
回身再道。
“然、然后呢?”
“不應該啊……”
“就是出個門而已,有什么應該不應該的嘛……”
他眉頭微皺。
沉這一張臉,心中思緒翻涌。
這絕對不正常。
在姬軒的眼中,少女的確是穿過了他布置下來的陣法。
甚至那些陣法根本沒有一點反應。
仿佛少女本身就不存在一般。
遲滯了片刻,姬軒淡淡地問道。
“是因為你身上有什么青山一族秘寶?”
“呀,殿下終于信我說的話啦?”
少女聞言,臉上頓時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將頭微微揚起。
一副得意的模樣。
她知道,姬軒已經通過什么渠道知曉了她的身份。
只是姬軒仍舊是沉著臉,甚至還瞪著她。
“……不許叫我殿下。”
“為什——
哦~
我明白了,是不是他們都還不知道你的身份?
沒想到殿……公子還喜歡書里邊那種調調呢。”
姬軒沒有去理對方不著邊際的話語。
既然確定了對方的來歷。
那么她有一些玄妙的寶物護身,也就不足為奇了。
他沒有猶豫。
接著道。
“你是青山一族的族人,叫什么名字?”
“公子可以叫我‘雪兒’”
少女瞇縫起一雙眼睛。
正一步步朝著姬軒走去。
在他面前三部的距離停了下來。
“所以說,你的確是專門來找我的。
既然如此,為什么昨天夜里戲弄我們?
那兩個人雖說是修士,可禁不起折騰。”
“昨天只是試探。”
雪兒手里不知何時揪著個金絲鑲邊的小袋子,正從里邊取出一顆瓜子往嘴里送。
察覺到姬軒的目光注視,便將那袋子遞到姬軒面前。
“要嘗嘗嗎?
這可是青山的特產……”
“這是中午監天司廚房剛產的。
來的路上我聽說了。
監天司廚房遭了賊。
丟了很多東西。”
“切,無趣。
果然公子如傳言一般,無趣得很。”
雪兒臉上表情一轉羞惱。
側過身去。
美眸一挑,音調也拔高了些許。
“不過既然是帝君賜婚,圣主共允。
那我自然也不會拒絕。
以后還請多關照哦,夫君~☆”
“帝君賜婚?什么時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姬軒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那一聲‘夫君’吳儂軟語,直叫得他渾身哆嗦。
雪兒從袖子里那處一卷黃色的帛布,這帛布被紅線包裹捆扎得嚴實,隱約可見那帛布上紋繡的龍形圖案。
她笑著將此物在姬軒面前晃了晃,又見姬軒伸手來搶。
手一翻,那帛布便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少女身上有儲物袋一類的法器!
姬軒頓時頭大了。
再聽少女聲音響起。
“這是你們帝君半個月前和我們圣主商量好的。
剛才那就是指婚的詔書。
圣主讓我貼身帶著,就怕你們靈王朝的人賴賬哩。”
“這該死的帝……”
姬軒情不自禁地就要說出那句大逆不道的話。
心里頭卻早已經把那個人罵了不下百遍。
也就是說,所謂的賜婚一事,竟然是在他尚在帝都的時候就已經背著他偷偷地定下。
心中憤懣自然是難以平定下來。
等他按捺住心中沖動之后,輕舒一口氣。
“……青山與靈王朝通婚,以什么名義?”
“自你我成婚之日起,雙方不動兵戈百年。
百年之后你我若是健在,且相處和睦。
那條約會繼續延后下去,直到……”
后半句話,不言而喻。
只是那青山圣地的圣主也不知是腦子里進糠了還是被人奪舍了。
居然能想得出這么荒唐的點子。
很難不多想一些別的東西。
譬如如今青山一族內部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需要時間周轉。
畢竟在姬軒熟知的歷史中,雙方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雪兒姑娘,其實這件事情我覺得你可以再考慮考慮。
雖說君命難違,不過我覺得你還是可以找個自己喜歡的人。
沒必要在我這兒干耗著。
我已經算是化外之人。
此番事件了結之后便要回山里修行。
于我而言這婚約并不能束縛我。”
“我不討厭你。”
雪兒瞇縫著的雙眼睜大了一些。
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點。
在微笑之后,姬軒明顯感受到了另一種情緒。
“帝君給了我和夫君有關的資料,所以我知道夫君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雖說確實有些不盡如人意。
不過這就夠了。
夫君若是日后要回山里去,那我就陪著一起走。”
“……你會后悔的。”
姬軒目光清冷。
將手從腰間玉劍劍柄處滑落。
這個少女竟然能頂著他的殺意說出這番話來。
實在是讓人意外。
不過……
‘不盡如人意’,這個評價卻是讓人有些窩火。
“夫君盡管看著就是了。
既然是認定的事情。
我可不會后悔。”
“所以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自然是無趣的人呀。
清心寡欲,看上去對人和善熱情,實際上心里比寒冰還冷。
就是一具尸體都比你強,起碼還可能尸變。
再看看夫君你……
嘖嘖。
除了半個月前讓那位貴妃姐姐出了丑以外,簡直就不像一個活人。”
‘不像一個活人’。
這個比喻,讓姬軒心中微微動容。
他眉頭微皺。
接著道。
“以后,不許叫我夫君。”
“唉——
不就是一個稱呼嘛。
夫君也沒必要為了這個生氣呀。”
一點寒芒先至。
少女背后的梁柱上出現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痕。
但少女的眼中卻沒有絲毫懼怕。
反倒是纏上了姬軒的半條手臂。
柳葉眉彎成了月牙兒。
就要將姬軒朝著房間里送。
“那公子,時候不早了,我們回房里歇息,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吧~☆”
“我還有事,要出去一趟。”
“公子~都有我了,公子還要出去找別的女人嗎?”
“我要去墳地。”
……
當姬軒出現在豐和縣郊區的大路上,與陳捕頭匯合的時候。
陳捕頭朝著他點了點頭。
一隊人馬,總共二十位監天司捕快,再加上五位帶路的王家下仆。
還有高不咎。
至于那位王家的管事倒是沒有跟來。
也不知去了何處。
“……所以說,那王管事一直呆在王家未曾出來,也沒有做出任何逾越的事情?”
“可不是。
但那些兄弟可沒偷懶,看得真真的。
那王管事還去了王家家主的一個小妾的廂房。
足有一個時辰沒出來。
嘿嘿。
看不出來那老家伙腰不錯啊。”
“……帶路吧。”
姬軒搖了搖頭。
有些無奈。
陳捕頭朝著那五位王家下仆揮了揮手。
雖說這件事情是姬軒挑起來的,不過明面上還是這位陳捕頭帶頭。
至于姬軒。
則仿佛作為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就跟在這群人身后。
一行人舉著燈燭,朝著雞爪山的方向行進。
未過及時,便看見陳捕頭已經放慢了腳步,自然而然地和姬軒并肩行走。
對方微微側頭。
壓低了聲音小聲詢問。
“我說……姬主簿,這事情能成嗎?”
“放心,我已經布置下了東西。
就算他們現在想要掩蓋證據已經是來不及了。
再者說,就算他們真的把證據都消滅了,我也可以招魂。
放心,到時候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一切責任全歸咎于我。”
“說的沒錯啊!
我就知道姬主簿能行。
嘿嘿……”
陳捕頭搓著手。
笑呵呵地道。
又扭頭看向姬軒身后的方向。
遲疑了片刻后小聲問道。
“那個,姬主簿……您身后那位是……”
“不必管她。”
“哦……”
在兩人身后。
一素裙少女正散漫地跟著。
神色看上去略微有些不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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