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這妖女好生放肆 > 第十二章 道阻
  行至道中。

  天公卻不見好,原本就有些陰霾的上頭,又下起了雨。

  夏天的雨,那可從來都沒有溫柔一說。

  那豆大的水滴從天上落下,再加上勁風的拉扯。

  讓地面仿佛是被群馬碾壓過去一半凌亂。

  雨水濺落在地面上的鏗鏘聲響,一如身旁有鐵蹄略過。

  原本撐著的高桿野草,此時也耷拉著嫩芽,仿佛是不甘心地在風中搖擺不定。

  那二十個捕快到底是修士,避水訣還是使得,衣服上也沒有幾點雨水。

  就是苦了帶路的五個王家人。

  他們雖說也是修士,但修為低下,連避水訣都不會使用。

  只得撐著一把無甚用處的傘,那雨傘也只是堪堪護著他們的腦袋,半身還是被風雨肆虐得成了落水狗。

  “這場雨有些奇怪……怎么偏偏就今天晚上,在我們要辦事情的時候下雨了。”

  姬軒皺著眉。

  跟在陳捕頭身旁,小聲呢喃著。

  倒是陳捕快嘿嘿一笑道。

  “原本這個季節氣候就多變乖戾。

  不就是下一場雨而已。

  是您想多了,再者說,這天底下哪有什么修士能操縱老天爺的脾氣!”

  “鎮上的雨師怎么說?”

  “呃……您有所不知,這兒的雨師已經空缺了有三年啦。

  不過這些年倒也風調雨順,沒出什么岔子。

  司幽大人三年前就已經休書一封,讓上邊定下新的雨師,只不過……三年過去,一點動靜都沒有。”

  雨師,是靈王朝的一個官職。

  由懂得看天象的修士擔任。

  雖說天意難違,但通過天象預知未來的風雨倒也不是什么難事。

  靈王朝之中,就專門有這一類人。

  “說起來,為什么當年雨師空缺?”

  “這……”陳捕頭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難色,停頓了片刻后,才接著道,“說來也有些奇怪,三年前雨師暴斃在家里,據說是修行出了岔子,一身的靈氣散盡。

  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了有七日。”

  “走火入魔?”

  “那就不知道了,不過聽見到現場的同僚們說,那位雨師死狀有些……凄慘。”

  “幸好風調雨順啊……”

  “可不是嘛。”

  他搖了搖頭,感慨一聲。

  姬軒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聊下去。

  不過心里卻將此事記住。

  興許是因為風雨的緣故。

  這一趟路要比昨天花費了更久的時間。

  遠處看上去能見到雞爪山的輪廓,可偏偏過去了好一會兒,一行人才站在了山腳下。

  好在這場雨是陣雨。

  當他們站到山腳下的時候,雨已經漸漸地小了。

  “幾位官爺,我們王家祖祠得往這邊走。”

  其中一個頭發凌亂的王家家丁站在了最前邊開路。

  姬軒原本也想站到最前邊看著。

  只是剛下過一場雨,山上的泥濘程度出乎他的意料,原本就在最前邊的那幾個監天司的捕快,也不乏腳下濕滑摔得前俯后仰的。

  姬軒可不想某一刻腳下懸空,然后摔個跟頭。

  他雖說是修士,但這里都是練氣境界的修士,可做不來那種御空而行的手段。

  至于他……

  “陳捕頭,派兩個人在這附近巡邏。

  切記這段時間里不允許任何人上下山。

  若是遇見了什么鬼鬼祟祟的人,直接抓了。

  尤其是那五個人。”

  姬軒的視線自始至終都一直沒有從那五個王家的仆從身上離開過。

  他有一種直覺。

  這五個人不簡單。

  今晚或許會出現什么變故。

  陳捕頭拍了拍姬軒的肩膀,自信地道。

  “姬主簿盡管放心,包在我身上!”

  “還有你。”

  姬軒又看向一直緊跟在他身后的雪兒。

  這小姑娘原本距離他很遠。

  可自從踏入雞爪山后,就開始自然而然地跟緊了他,現在大有把半個身子都纏在他身上的架勢。

  “唉。

  待會兒可能會有打斗。

  你可以離我遠一些,避免被殃及。”

  “公子是在關心我?”

  “不……我只是覺得你有些礙事。”

  小姑娘臉上才綻開的笑容頓時僵住。

  但僅僅是片刻,便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那半身甚至纏得更緊了一些。

  “我就知道公子最心疼我了呢。”

  ……

  不經意間。

  那五個王家仆從已經將他們二十多監天司眾人圍在一起。

  姬軒全都看在眼里,但心中篤定。

  區區五個練氣境界的小修士而已。

  如此修為,根本就不夠他看的,若是他們膽敢發難,那姬軒也不介意讓他們意識到自己有多么孱弱。

  只是,這一路上似乎太平得有些過分了。

  一路上姬軒的確是見到了昨天夜里一閃而逝的光景。

  確信自己是走在與昨天相差無二的路上。

  也并沒有被這五個人帶偏了方向。

  最前邊那個人嘴里還哼著歌。

  渾濁的歌聲,落在山野之間,無端地讓人心生戚戚之情。

  不知不覺間,四周的空氣中多出了些許令人不悅的靈氣波動。

  那是陰氣。

  姬軒是在前邊那個人已經唱了有一段時間,察覺到四周靈氣變動才注意到的。

  當下他便厲聲高呵。

  “前邊的人,說你呢。

  不許唱歌!

  聽到了沒有!”

  走在最前邊的那個王家仆從歌聲戛然而止。

  對方轉過頭來,被火光映照著的那張粗糙臉面上。

  閃過一絲慍怒。

  姬軒看得分明。

  「果然,這些人沒安什么好心。」

  他心中暗想。

  那詭異的歌聲招魂。

  有點類似于他鬼師的手段。

  只是對方明顯修行還不到家,唱了那么半天,居然一只魂都沒有招來。

  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

  為了讓此行不出意外,姬軒腰間的那把玉劍,已經出鞘了些許。

  尋常鬼物是根本不敢近身的。

  ……

  又有五人先后掉隊了。

  雖說前邊有人探路。

  但雨后的夜路實在是不好走。

  那五個人被迫留在了半道上。

  剩下的人,就被那五個王家仆從帶領著,來到了一座小院前。

  這小院精致。

  四方雕欄玉砌,好不華美。

  緊閉的朱漆大門上,有鐵鏈將門把手一道道盤踞。

  其中一人熟稔地取出了鑰匙,那鐵鏈子便順勢落到了地上。

  第二個人推開了半扇門戶。

  第三個人,則對著一眾監天司修士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第四個人則對著他們謙卑地道。

  “幾位,我們到了。”

  監天司的捕快們面面相覷,都將視線落在了陳捕頭的身上。

  至于陳捕頭,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姬軒。

  姬軒并未當即做出決斷。

  他此刻正站在距離那扇朱漆大門稍遠一些的地方。

  眉頭微皺。

  他察覺到了不同之處。

  昨天他離開王家祠堂的時候,并沒有鎖門,因為他根本就找不到當時的鎖鏈落在何處。

  但他清楚地記得,當時所見到的王家祖祠,沒有現在看到的那么新。

  “你確定這里是王家祖祠?”

  姬軒的問題卻不是用來詢問那五個王家仆從,而是身側的小姑娘。

  雪兒臉上笑容不變。

  卻什么也沒有說。

  眼見如此,姬軒皺著眉,知道再問也不會得到什么結果,就率先走進了這座院子。

  只是隨后目之所及,見到的卻盡是似是而非的景象。

  最中央的供堂里,已經沒有了淮陽木所制的供桌。

  供桌上三個盤子里擺滿了供奉之物。

  后邊立著三排王家先祖的靈位。

  兩側的屋子也被鎖著,門扉上卻沒有鎮魂符。

  「怎么可能呢?」

  姬軒壓下心中升起的不安,選了一間屋子讓人打開。

  卻發現對方輕而易舉地就解開了鎖住房門的鏈子。

  推開門。

  一道直通地底的甬道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再往里邊,就是我們王家直系的墓葬。

  幾位官爺想看什么、想查一些什么,盡管去看便是。

  我們家老爺說了,一定全力配合幾位官爺。”

  其中一個王家仆從笑著道,此人正是之前唱歌被姬軒打斷的那位。

  雖然他態度極為謙卑,但姬軒能從對方的說話語氣中察覺到一絲情緒。

  對方顯得極為放松。

  甚至見著姬軒目光也沒有半分躲閃。

  姬軒心生狐疑。

  卻也不動神色地朝著身后一眾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跟進。

  這甬道里頭潮濕。

  濕氣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

  墻壁四周鑲嵌了夜明珠,讓人不用點著火把也能看清楚前邊的路。

  姬軒走在最前邊。

  身后是陳捕頭等人。

  邊上跟著一個王家的仆從。

  至于小姑娘則留在了地面上,說什么也不肯下去。

  在甬道盡處。

  姬軒終于看見了讓他駭然的一幕。

  在他們的面前,一座石門擋住了去路。

  跟在身側的那王家仆從徑自走到了石門面前,虔誠地跪了下去,三叩九拜。

  隨即起身轉向姬軒等人,皮笑肉不笑地盯著他。

  那目光竟有些扎眼。

  “諸位官爺里邊請。

  王管事事先有過交代,給了開門的鑰匙,這種鑰匙總共就兩把,一把在王管事手里,也就是小人手里這一把;還有一把在家主手里,以備不時之需。”

  說完這些后,他轉身便取出一把鑰匙,插進了石門的鎖孔里。

  只聽得一陣粗糙的摩擦聲。

  這扇石門應聲開啟。

  姬軒看得分明。

  那石門上雕刻的畫像,赫然是一只神鳥。

  但這怎么可能?

  昨天夜里他分明是看見這里的石門已經破損,上邊雕刻了如同蛇一般的靈獸。

  一種如鯁在喉的感覺油然而生。

  未等石門徹底開啟,姬軒便第一個沖了進去。

  眼看著姬軒第一個進入。

  無論誰都沒有察覺到,那拿著鑰匙的王家仆從臉上,露出一陣陰霾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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