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去了回光珠。
雪兒便從桌案下邊探出頭來。
有了上次的遭遇,讓她學乖了不少。
再也沒敢在姬軒使用回光珠的時候冒頭。
“我還以為你喜歡那樣。
上次被綁著給人看見……似乎還挺開心?”
姬軒掃了她一眼輕笑一聲。
開始整理這些天堆積起來的一些卷宗。
畢竟是做了主簿,該干的活還是得干。
也不知過去的主簿到底是不是過勞死的,總之姬軒覺得他自從做了主簿之后,單是份內的工作,要干的活也是不少。
監天司也變得忙碌起來,送來的卷宗越來越多。
“哪有!”雪兒俏臉變得緋紅,瞪了姬軒許久,才冷哼一聲,側過臉去,小聲嘟囔著,“誰知道你后面什么都不干來著……”
“什么?”
“我……咳咳。
公子~剛才堂上那個老頭罵你罵得那么兇,你真的不生氣啊?”
這是在轉移話題了。
這小姑娘居然也要臉面?
“剛才你跟著一起去了?”
“我一直都在公子身邊的呢~☆”
小姑娘笑盈盈地把臉湊了過來。
把零食袋往桌上一擺。
那袋子口開著,里邊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見,姬軒伸手往里邊摸索一陣,拿出了幾枚干果。
往嘴里塞了點。
臉上閃過一絲陰霾。
“生氣。
我又不是什么圣人,怎么可能不生氣。
但我也不至于為了這么點小事去報復。
而且他說得也沒錯,如果我早點追過去的話,肯定是能保證救下他孩子的。
甚至……
我從一開始就能攔下鬼嬰。”
他頓了頓。
眼中沒有絲毫的波瀾。
“但我還是放跑了它。
就算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我絕對還是會那樣做。
因為只有這樣做,才能真正抓住兇手。”
“真正抓住兇手?”
雪兒眨了眨眼睛,滿是困惑的神色。
“那個叫劉文廣的兇手不是已經死了嗎?
那天晚上被司幽燒得什么都沒啦。
可嚇了我一跳呢,沒想到那個平日里唯唯諾諾的司幽居然在這方面行事那么果斷呢。”
“這可不一定。
案子確實是結了,我甚至當著所有人的面蓋了紅戳。
但我還剩下了些東西沒寫。
其實寫不寫無所謂,權當是……提前把結果定下了吧。”
姬軒搖頭,諱深莫測得笑了笑。
繼續將注意力落在了眼前的卷宗上。
“對了,高不咎托我告訴你一聲。
府衙的那些卷宗資料你可以找個機會還回去了。
這段時間府衙亂了套。
所以暫時沒人會管材料失竊的事情。”
“公子~
那不是公子讓我去拿的嘛,怎么現在還要我還回去。
唔……”
“聽話,今晚我帶你去看一出好戲。”
“什么好戲?”
雪兒頓時來了精神。
姬軒停下了手里正在做的事情,淡淡地說道。
“甕中捉鱉。”
……
是夜。
家家戶戶早就熄了燈燭。
監天司發出來的通告還是有用處的,在指出這段時間夜里容易鬧鬼祟之后,就罕有人走夜路,那些常在夜里經營的生意也暫時偃旗息鼓。
街角巷口也少了許多生氣。
這夜是伸手不見五指的。
濃云遮蔽了星光,將一切都化作墨色。
咔噠——
一扇門的門栓被打開。
厚重的木門呻吟著開啟了一道容得下半個人的縫隙。
門外的人警惕地打量了四周一眼。
確定沒什么危險,這才一溜煙鉆進了門的另一邊。
“哼……”
他冷笑一聲。
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雖說在黑暗里,但他的身手卻如同在白天一般矯健。
他來到某個地方。
抬手不斷地摸索著,只是數息之后,他的額頭上便開始淌出汗水。
心跳也變得快了許多。
呼吸越發急促。
就在他精神極度緊張的瞬間,一道響指從不遠處響起。
緊接著,四周的黑暗中照映出刺目的光輝。
“唔——”
那道身影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眼睛下意識地閉上。
就在此時。
他的耳畔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那是一個年輕人的笑聲,帶著幾分愉悅,幾分譏諷。
“因為我不是捕快,所以我一直很不理解作為兇手的一種行為。
既然你都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也確認了我的確是真正結案了。
那卷卷宗也被送進了收納處,監天司有規矩,落入里頭的卷宗除非不可翻案。
為什么就非得回來再看一眼這里呢?
對自己所做之事的確認?欣賞?
聽說確實是有那么一些人喜歡欣賞自己犯下的‘罪行’
還是說……這里有什么對你而言不能放棄的段東西?
你是哪種人呢?”
姬軒坐在正堂,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眼前這個‘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人。
面前的茶水已經涼了一半。
兩根手指落在一疊泛黃的紙上。
規律地敲打著。
四下分立幾個捕快,陳捕頭正站在正門,那個叫顧虎的小捕快攔著臂膀站在上樓的通路。
每個人都是蓄勢待發,手里的刀在回光珠的照映下格外敞亮。
“又或者說,你是不是在找這些東西?
唔。
有點意思,明明是一些紙,上頭卻有靈氣……
周元的父親,不……還或許應該叫你……劉文廣?”
話就說到這里。
一旁坐著嗑瓜子的小姑娘細聲在姬軒耳邊呢喃一句。
“公子,這叫錢契,上邊印的是可以在錢莊兌換多少錢的數字,用帶靈氣的朱砂寫的,看這里的——唔!”
姬軒悄悄取出了縛妖索。
……
劉文廣?
姬主簿說此人居然是劉文廣?
這個玩笑可有些大了。
一旁陳捕頭欲言又止,他很想問問姬軒是不是吃錯藥了。
劉文廣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
甚至死得格外凄慘,現在還被曝尸在外頭,連個落葬的地方都沒有,他家里剩下的人都不愿承認此人與他們有關系。
邊上其余幾個捕快呼吸有些急促,卻是沒有輕舉妄動。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
相較于那些個捕快的兇光。
這老先生的表現倒是顯得格外鎮定。
他目不斜視地盯著姬軒,冷聲道。
“方才我不過和朋友喝了幾杯,正要回來。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倒是幾位官爺能否給個解釋,為什么大半夜的要在我家里?
姬軒,我可是知道的,你是監天司的禍根!只要你在,監天司就不得安寧!
你——”
“來這里,是為了殺人。”
姬軒把話說得明明白白。
打斷了對方的話語。
此言一出,透著一股子肅殺。
那老先生的眉頭不禁一顫。
干笑兩聲,話語中帶著恨意。
“殺人?
姬軒,姬主簿,您害死了我的孩兒,這還不算——現在還要害死我嗎!
你到底是不是人,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顏色的!
你的血到底是不是熱的!”
這老先生眥目欲裂,聲音震天響。
大義凜然的模樣盡顯。
但姬軒卻是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水。
清了清嗓子。
“老先生演得不錯。
差一點我都信了,你之前在堂外邊說得聲淚俱下,甚至外邊的人都差一點要鬧起來。
莫非你是真的做周元的父親做久了,真打算把你從前的好友認作兒子?”
“姬——”
“唉,別急啊,其實我倒是想問你一句。
自己的兒子被抓走了那么久,你居然還能安穩地坐在家里三天?
呵呵。
那幾個派出去專門盯你的人都做好了被你暴打的準備要攔著你。
可你居然就好端端地待在家里等我們監天司的消息。
根本不給他們挨揍的機會,可真是一位好父親。”
“是你們監天司的人讓我待在家中,莫非我真的闖出去——你們真的會讓我走?”
老先生面色猙獰。
惡狠狠地瞪著姬軒。
“當然不會,監天司的規矩在那里,你若是闖了那就是違法。
唔。
或許這種情況是律法的約束。
那今天下午你才知道自己孩子死訊,晚上居然還有心情和朋友出去喝酒?
這個借口可不怎么樣。
真的一點也不像一個剛剛喪子的父親說出來的話啊。”
那老先生臉上的表情漸漸地沉了下來。
死死地盯著姬軒。
眼中幽光,仿若要將其吞噬。
“不管我去哪里,和你們都沒有關系!
這里是我家。
我也不是你們監天司的犯人,我的行蹤和你們沒有任何關系!”
“是啊,沒有任何關系。
周元的父親到底在哪里,都和我們沒任何關系。
但劉文廣就不一樣了。
哦,對了。
你在找這些錢契?
那剛好,我這里有一樁關于這些錢契的案子,現在這些錢契是證物,我們需要帶走。”
“姬軒,你不要太過分了!
現在給我滾出這里!
你當真就不怕監天司的體面毀在你手里嗎!”
他在咆哮。
質問姬軒的同時,身子卻在不停地后退。
在提及錢契的時候,那張老臉面色明顯不對勁。
“你知道這些錢契牽扯到哪些事情嗎?”
姬軒揶揄。
“我——”老先生面色微變,沉下半張臉,沉默了許久后才淡淡地應了一聲,“不知道。”
“你不知道?
哈哈,好一個不知道。
那我就幫你回憶回憶,三十年前豐和縣出了個賣靈草的鋪子,叫‘翠霽齋’,在府衙內文書中有記載,翠霽齋的創立人有劉文廣、周元,還有一個女子,也就是現在周元的妻子:姜翠。
姜翠家里曾經是行商,有一些積蓄,到了她這一輩家產都給了弟弟,家里人只留給她些許錢財。
周元在豐和縣有那么幾塊閑置的土地——當時的周元一心撲在女人肚子上,最喜歡去花樓。
算是個不學無術的混小子。
至于當時的劉文廣,雖然會一手陰陽術,但是不入流。
便是這樣三個人聚在一起,決心要做一番大事業。”
說到這里。
那老先生的眼中也流露出追憶之色。
“靈草種子是姜翠買的。
澆灌用的靈泉是劉文廣用陰陽術引來的。
周元出了土地,同時也負責將種出來的靈草售賣出去。
只是翠霽齋并不怎么成功。
雖說不至于賠本,但也沒賺多少個錢。
畢竟這里是靈王朝邊境,靈氣匱乏,在這里生長出來的靈草不論是藥性還是成長周期都要次一些。
姜翠是一個要強的女人。
翠霽齋的巔峰,是劉文廣盡心盡力地提高自己陰陽術的兩年后,也是他們成婚的那一年。
這看上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畢竟身邊比較親的男人就那么兩個。
一個是不學無術的混子,一個是追求高遠的修士,高下立判,就算是一頭豬都知道哪里吃飯給得多,更不用說是一個活人了。
你明白,他也明白。
你們都是明白人,所以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都應該很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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