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飛頭蠻對視的瞬間。
姬軒就有了馬上遁走的念頭。
若這鬼王已經復蘇,那么接下來想要成功地將其核心封入閉塞的陣法空間內就會變得格外困難。
但還未等他后退一步,卻見這飛頭蠻眼眶中的藍光只是遵循著某個周期在閃爍。
并沒有任何靈壓落在他的身上。
他也沒有任何被注視的感覺。
念及至此。
姬軒幾乎是瞬間就握住了通信玉簡。
玉簡上閃過一陣流光。
霎時間。
隨著外頭一陣轟鳴聲。
地面都開始顫抖起來。
大白天突然變得暗淡。
高天之上,稻草坑的中心地帶能看見天上的太陽,但此時太陽的光輝被周圍七顆冉冉升起的星辰覆沒。
七顆璀璨的星。
支撐起一片虛幻的星圖。
將這座廟宇籠罩在內。
朦朧的壁障瞬間將廟宇與外界隔開。
在這一瞬間,四周的靈氣流動頓時止住,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似乎是觸動了什么。
飛頭蠻原本閉合的嘴唇微微張開。
那感覺就像是要醒轉了一般。
姬軒見狀。
當即手中的鎮魂杖往地上一戳。
引魂燈朝著天上猛地一拋,這青銅古燈燃起焰火的剎那,四周天地靈氣盡皆被其吞噬。
很快便將這里的靈氣幾乎給抽空了。
直到這一刻。
飛頭蠻似乎還在醒轉的途中。
只是在虛空中浮沉著,嘴巴越長越大。
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開始在廟宇中涌現。
「這鬼王到底多久沒清理過嘴巴了。
唔——
這股味道可真是。
幸好沒有讓無忌兄一起跟來,要不然現在他準跑了。」
探手一招。
玉劍入掌。
師尊說過。
這把劍很特殊,這世上鮮有能折斷這把劍的力量。
而且它與鬼師的法術意外地十分契合。
“詔曰:南有惡魅,北往征伐,囚天以道,禁神以靈。”
自青銅古燈的焰光中飛出一根根虛幻的鎖鏈。
將那飛頭蠻縛住。
這已經算是直接的接觸了。
但對方似乎并沒有任何進攻的舉動。
雖然這般看上去有些詭異,但此時的姬軒根本就沒有往其他方面去想,現在正是生死攸關的時刻,走錯一步都將萬劫不復。
鬼師不會死。
但不代表鬼師不會受傷。
更何況外邊還有一個人等著他。
鎖鏈縛住飛頭蠻的瞬間。
姬軒便已經一躍而起。
來到了它近前。
手中的玉劍當頭劈了下去。
沒有一點花里胡哨的劍技。
劍身上覆蓋了一層特殊的靈氣,但凡是接觸它的鬼祟都會被這種靈氣所傷。
無一例外。
只見劍尖輕而易舉地刺穿了飛頭蠻。
碩大的頭顱隨著鎖鏈散去,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原本膨脹的頭顱隨著那一劍迅速縮水,仿佛是漏氣了一般。
密閉的空間內,已經是充滿了那種令人作嘔的氣息。
就這樣結束了嗎?
姬軒曾經幻想過各種情形,哪怕是最安全的一種,都需要經歷一番你死我活的苦戰。
但現在自己完好無損地站在這里。
僅僅是一劍落下,飛頭蠻就被自己解決了?
控制一片鬼域的鬼王?
足以動搖靈王朝邊疆的威脅?
就這?
干癟下去的鬼王看上去是一個中年男子的模樣。
他長得有姬軒三四分相似。
這點姬軒早已心中有數。
頭顱的主人乃是一位皇族。
封號——魯襄王。
于五十年前發動叛亂,卻莫名地消失無蹤,叛亂也很快被平定了下來。
根據文書記載,叛亂是被帝君親手鎮壓。
但也有人覺得那位魯襄王并沒有死。
帝君宅心仁厚,終是不忍心將自己親族斬殺。
將他給放了。
但現在看來,這位魯襄王的確是被帝君給殺了。
脖頸處的斷口直截了當。
斬去頭顱的這一擊沒有半點猶豫。
魯襄王死得應當是憋屈的。
他的頭顱不知為何出現在這里。
不知為何受人祭拜。
又不知為何成為了鬼祟——不,或許姬軒心里早就已經有答案了。
未能完成稱帝夢想的積怨、被斬斷前路的憤怒、被親族手刃的瘋狂。
無論哪一種。
都會讓魂得不到安息。
“殿下,里邊怎么樣了?
剛才只瞧見了藍光。
其他的一點動靜都沒有了啊……您到底有沒有事?
如果出了什么事記得告訴我一聲,我馬上跑!”
“已經沒事了。
這鬼王……當年叛軍之首魯襄王所化的飛頭蠻。
已經被……”
他本想說被自己斬殺。
但實際上他根本沒有任何實感。
此間處處透著詭異。
鬼王明明應該已經消失了才對。
可為什么心中的焦慮并沒有消失。
反倒是越發地煩躁起來。
姬軒總覺得自己看漏了什么。
正在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魯襄王頭顱的上方。
中年人的頭發早已掉光,裸露出凹凸不平的頭皮。
上邊烙印了些什么。
當視線投下的瞬間。
姬軒幾乎是立馬攥著傳訊玉簡朝著另一邊的公孫無忌大喊。
“先不要撤去陣法,無忌兄!”
“啊?殿下您早說啊。”
另一句話卻是直接從廟宇門外傳來。
這公孫無忌竟是已經站在了正門口。
他都能進來了,那么外面發生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見姬軒神色緊張。
公孫無忌也是愣住了。
“……我說,殿下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飛頭蠻被除了。”
姬軒沉聲道。
引魂燈已經被收了起來。
但鎮魂杖卻丟給了公孫無忌,被對方一把接過。
“這不是好事嘛。
殿下您真有兩下子啊。
那可是鬼王,當年差點把燕寧衛城給掀了一半的鬼祟,您居然這么簡單就給——”
“鬼王不是我除的。”
“誒?”
鬼祟滯留人間,為一害。
鬼師引此方亡魂鬼祟重入輪回,或斬殺惡鬼。
都是‘替天行道’。
天道會降下名為功德的靈氣。
這也是姬軒本人修煉的根源。
但此時姬軒體內卻根本沒有一點靈氣的變化。
也就是說——這鬼王在他們兩個到來之前,就已經被人捷足先登了。
而此事烙印在鬼王頭頂上的那兩個字,更是印證了他的念想。
「恭喜。」
短短兩個字。
卻帶著刻下二字的人內心的情緒。
一眼望去,卻仿佛能看見某個人正站在他的面前。
指著他的鼻子放聲大笑。
“無忌兄,你可能會有危險了。”
“殿下您別一臉誠懇地說這種危險的話啊!
還有我們兩個不是在一起的嘛。
您該不會放著我不管一個人跑路吧?
……所以是什么危險?
還有什么比鬼王更恐怖的東西嗎?”
“先跑,路上與你說。”
“喂等等本少爺啊!”
姬軒手一揮。
這枚頭顱被他收了起來。
這可是魯襄王的腦袋。
拿回去給那位帝君也瞧瞧,足夠讓他在帝君面前理直氣壯一回。
更何況鬼王殘骸若是能被洞虛山里的師尊瞧見。
興許那老人家還能透露一下鬼師的秘辛。
……
“正因為這些凡人的祈禱,你的師兄殘魂才會保存至今。
當年被我們都不看好的請神術變種。
沒想到還是有些用處。
只可惜……要想讓你師兄重新恢復意識,還得去池子里洗一下。”
深夜。
活人辟易,百鬼夜行。
但此間乃是鬼王的‘域’。
甚至連百鬼都得惶惶離開。
對于活人來說,這里是生靈禁區,窮極一生都不一定能到達的地方。
對于鬼物來說,這里是吞噬祂們的深淵。
而這座深淵,甚至還會移動。
兩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廟宇上方的平臺上。
為首之人上前一步。
與懸在虛空中的碩大頭顱只剩下毫厘的距離。
“唔……你師兄的后人們也沒有把這頭給洗洗干凈。
味道差了一些。
不過無所謂。
反正也不是拿來吃的。”
“師兄他現在究竟是什么狀態?”
“被砍下了腦袋,殘魂以此地陰氣為憑依茍延殘喘。
雖然化作了鬼王。
但自身意識卻在逐漸消退。
——說起來還得感謝他的親族。
畢竟直到現在為止,他還是姬家的血脈,是罪該萬死的‘魯襄王’。
若非如此。
我也不好將他帶回去了。”
為首的黑袍人抬起一只赤色的手臂。
指尖點在那碩大頭顱的眉心。
這頭顱上下帶著某種龐然的氣息,可在黑袍人面前就仿佛是一只溫順的綿羊。
竟沒有絲毫抵抗。
隨著頭顱顫抖,黑袍人赤色指尖一根灰色的條狀物,從頭顱中一點點抽出。
“不過就算能恢復身體,這顆頭也用不了了吧。
唔。
但我倒是覺得這樣最好。
作為魯襄王的他已經死了。
那么接下來,以后的他……就是我真正的弟子了。
高不咎。”
“弟子在。”
他身后的黑袍人上前一步。
恭敬一拜。
“那位鬼師……
就是你之前抓到的那個人。
這里存在那么大一個鬼王威脅,他定然不會放著不管的。
所以接下來為師打算替你給他制造一些小麻煩。
昨天走得匆忙,都沒來得及讓你給他留幾句。
現在你有什么話,想要留給他的嗎?”
后邊那位黑袍人頓時將頭抬起。
陰影之后的那雙眼中。
透著精芒。
……
鬼王的確是一大威脅,但絕不是全部。
在鬼王消失之后,因鬼王而聚集在此的陰氣會瞬間迸發出來。
激蕩的陰氣會破壞這里活死人的陰陽平衡。
在活人居所,陰陽平衡被破壞,會使得活死人自身崩潰。
而在這種陰氣聚集仿佛無窮無盡的地方。
活死人會化作一種名為僵尸的鬼祟。
而整個稻草坑里,埋藏著不知多少活死人。
“接下來的威脅,是天地本身。”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