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妖兇狠的面容一收。
重新將目光落在公孫無忌的身上。
她似乎也察覺到了此時公孫無忌身上正發生著一些特殊的變化。
渾身靈氣內斂。
靈識中那個盤膝坐著的人漸漸變得模糊。
仿佛與天地都融為了一體。
從現學的道中明悟出新的理。
即明悟本心。
這是凝聚出元神,正式邁入神韻境的象征!
而反之。
原本充滿生機的那位五玄觀主的身軀卻開始被陰氣浸潤。
他體內的生機就仿佛是被強行抽離了出去。
毫無阻礙地從他身體里邊游離出來,散逸到此處空間四周。
原本充盈的身軀。
正迅速變得干癟。
未過及時,便化為一坯黃土。
就在幾人等待的當間。
便看見一團血紅色的霧氣從公孫無忌的眉心飛出。
在前方虛空幻化出猙獰的異形。
霎時間。
四周靈氣激蕩。
仿佛要將整個地下空間都要震碎、塌陷了一般。
一股似男非女的尖銳嘯聲直接從姬軒的內心深處傳達而出。
「咦嘻嘻、美、美人兒。
不對。
不對勁!
為什么我會想到美人兒?
該死的、錯了!
全錯了!
我著了他的道!
啊啊——!
為什么!
為什么你們都背叛了我!
為什么你們就算是死了都不想讓我離開!
我是五玄觀主!
是給了你們活下去機會的仙人!
那么你們為什么就不能為了我去死!
呵呵。
哈哈哈哈!
……
小子,我承認你很厲害。
這般年紀就能觸及神韻境的門檻。
就算是當年的師妹也不逞多讓。
但是到此為止了!
我若是想走,你們根本就攔不住我!
哈哈哈!
只要把這里給震塌了你們一樣會死在這里!
無所謂了。
只要能活下去,只要——噫!」
突然間。
五玄觀主的聲音戛然而止。
忽然用一種極為驚恐的語氣大叫了起來。
「為什么,不該是這樣的!
為什么你還能活下來!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血色霧氣在虛空中化為一張滿是金色裂紋的鬼面。
姬軒見此情形,不禁搖了搖頭。
此人說到底都是在做無用功罷了。
這五玄觀主原本是打算奪舍公孫無忌,打算借助公孫無忌的身體重新回到人世間。
如此擺脫醒世碑對他施下的束縛。
但他本人似乎并沒有察覺。
醒世碑的束縛并不僅僅是作用在他的肉體上。
就連他的元神,都已經遭到醒世碑上力量的侵蝕。
雖說無法強行將其崩碎。
但若是他打算離開醒世碑一定范圍,上邊的力量定然會讓他痛不欲生。
同時就近的監天司也會第一時間有所感應。
他根本就是籠中鳥。
已經徹底失去了自由。
“你已經死了。”
姬軒看著半空中的鬼面,臉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并不是真的覺得高興。
只是人為現在應當做出這種表情。
對于一個已死之人留下來的殘魂,他知道應該如何去應對。
“奪舍之事只是虛妄。
先不說以你現在的力量已經不可能辦到。
就算無忌兄沒有突破神韻境。
你也無法做到。
他的靈臺上可是有著一位神韻境修士留下來的秘寶。
就連鬼王都無法傷及他的神魂。”
「不可能!
騙我的……
對。
你一定是在騙我!
其實你早就已經死了,這是幻術,是哪只小妖怪施展的幻術!
混賬!
我要殺了你們。
我一定要殺了你們——不會再有人背叛我了!」
霎時間。
整個空間都開始顫抖起來。
四周的生機正順著好不容易被打穿的孔洞沖出地表。
而與此同時。
天地也開始為了達成陰陽平衡而在此地匯聚出陰氣。
這里本就是地下。
再加上此地原本就死了太多的人。
積怨之重不可想象。
如今已經沒有了壓制這股力量的束縛。
要想匯聚出可觀的陰氣簡直是輕而易舉。
炎熱的四周。
忽然透出一股清涼。
而姬軒原本有些緊皺的眉頭也緩緩地舒展開來。
“可恨之人……但還沒到需要可憐的程度。
我會對你們一視同仁地做出相同的判斷。
以‘鬼師’的身份。
平等地將你們送去該去的地方。”
姬軒雙手合十。
面前一道青燈虛影逐漸凝聚出實體,在燈芯上燃起仿佛亙古未變的幽幽藍色火焰。
這一刻。
炎熱的氣息朝著陰冷不可逆地急轉直下。
原本在動搖的空間似乎都開始冰結。
姬軒開口。
一首晦澀的歌謠。
開始在這片冷寂的空間里回蕩。
“聽我七日誦,度爾入玄門。
詔曰,天地四方,萬物歸藏,以靈神,介通幽冥。”
虛空中裂開了一道深邃的口子。
雖然此間仍然是一片昏暗。
僅有墻壁四方的犄角旮旯那幾塊夜明珠照映出此地輪廓。
但這道深邃的豁口,卻仿佛是不屬于此世的黑暗一般‘奪目’。
仿佛能吞噬一切。
而在這道口子的深處,隱約可見一道石門。
由各種猙獰之異象構成的石門緩緩開啟,傳來一股吸扯之力。
那五玄觀主的殘魂根本就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任憑骨爪在虛空中掙扎,都無法掙脫那種詭異的力量,瞬間便消失在幽邃的裂口深處。
只是數息。
此地便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呼。”
姬軒輕舒了一口氣。
原本他的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抱著可能只剩下他一個人以半死不活的狀態留在這里的決心。
來到了此地。
虎妖本應該在下來以后直接和五玄觀主纏斗在一起。
然后他再激發此地醒世碑的殘余力量,能夠短暫地控制住五玄觀主一段時間。
在這段時間里他們可以迅速逃走。
同時盡可能地找到就近的監天司。
畢竟那樣做的后果,就是讓醒世碑徹底地失去作用,等同于是把這個人間禍害給放了出來。
為了讓虎妖能夠短暫地使用出神韻境的力量,他甚至不惜拿出了身上僅有的六品丹藥。
此丹能夠讓人短暫地突破極限。
可以使用高出一個小境界的力量。
極限雖然也就是觀山第三境。
但這已經是極為逆天的功效了。
這可是那位帝君親賜的東西。
要知道就算是帝君平時修煉吃的丹藥,也不過是六品。
在整個靈王朝能夠煉制出六品丹藥的煉丹師簡直就是屈指可數。
僅有一位被供奉在朝堂。
“總算是安全了。
好在那瘋子已經失去了肉體。
天地規則判定此人已死。
要不然我也耐他不得。”
這次固然有僥幸的成分。
但姬軒發現他似乎一直挺幸運的。
“倒是無忌兄這回可是出盡了風頭。
臨陣突破,凝神化韻。
這事情若是傳到了燕寧。
不知道那些姑娘們又該如何瘋狂,那些公子們又該如何自慚形穢了。”
“殿下過譽了。”
溫文爾雅的聲音落下。
公孫無忌從地上站起了身,輕輕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
淡然流露出來的笑容。
一如謫仙臨凡,給人一種超然的感覺。
一時間。
姬軒甚至有些恍惚,覺得這個人是不是早就被奪舍了。
但他的下一句話卻是瞬間原形畢露。
“那些美人兒再瘋狂也不過是夜襲本少爺罷了。
至于那些同僚。
呵呵。
本少爺早就連他們長什么模樣都已經忘了,也不會去在意他們的想法。
這燕寧未來的那些孩子,說不定盡姓公孫呢。
至于本少爺父親嘛。
嘿嘿。
說不定他直接把宰輔的位置都讓給本少爺了。
到時候也教教那些個朝堂里的迂腐老頭,什么才叫真正的男歡女——”
“夫君,這人怎么有些恬不知恥。”
“雪兒,有時候不該說的實話可以憋在心里。”
公孫無忌的臉頓時就垮了下來。
撇了撇嘴。
“殿下,您這語氣是跟誰學的啊?”
“雪兒前些時日性情就是這般。
我覺得還挺有趣。
她說這樣能讓人覺得很會聊天,而且不至于被人覺得輕浮。”
此言一出。
公孫無忌頓時瞠目結舌。
再看那小狐貍已經是躲在姬軒身后,探出半個腦袋。
“先不說這些了。
此間事了。
我們去找個地方好好地休息,然后吃一頓。
就算是為了慶祝無忌兄更上一層樓。”
“那感情好。
殿下想吃什么?
不管吃多貴的,本少爺一律包了!”
“在那之前,請你們先上去。
我要留在這里一會兒。”
“呃、殿下?”
“這里的醒世碑與地脈相連,說明通過這里可以接入監天司。
而監天司與燕寧那邊有聯系。
所以我想試試,能不能在這里和帝君說上話。
想來帝君也很想馬上知道我們的調查結果。”
公孫無忌當即肅然。
摟著癱軟無力的鬼族少女。
隨著虎妖一并離開了。
但雪兒卻仍舊留在了這里。
姬軒瞥了她一眼。
并沒有多言什么。
這小狐貍已經看了他太多的秘密,甚至比他想象中知道的還要多。
所以繼續留她待在身邊也就無所謂了。
他抬手一揮。
幽幽的光點在掌心凝聚成一個光球。
其中隱約可見一個虛幻的身影在掙扎著。
那是名為記憶的碎片,是就算魂魄歸于地府,也無法短時間內從世間消失的片段。
這種碎片通過靈氣作為載體。
暫時地殘留了下來。
“便讓我看看你的秘密。
你記憶中的鬼族究竟是什么模樣。”
……
就算記憶已經變得模糊。
已經失去了作為‘生靈’的意義。
道心破碎。
以瘋狂的意識短暫地達到了那個境界。
這是在修煉那門功法之前,最后一段算得上正常的記憶了吧。
哪怕知道修煉了這門功法之后,‘我’將變得不再是‘我’。
但是。
誰又能拒絕這種突破境界的誘惑呢?
畢竟這門功法,根本就不考慮天賦啊。
「啊。
已經無可奈何了吧。
難道‘我’的一生就這樣結束了嗎?
離開宗門。
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孤獨地老死。
為什么天賦就那么重要呢?
搞得好像沒日沒夜地修煉的我們,就像一群傻子一樣。」
「他們要辭行了。
雖然說了希望再次見面這樣的話。
但我覺得這并不可能。
他們好像是要去很遠的地方。
那不是用現實中的距離來衡量的遙遠。
而是時間。
‘時機未至’。
我好像隱約聽見了這四個字。
他們……又要去何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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