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這妖女好生放肆 > 第二百零八章 霧之城
  古道垂楊柳,挽盡離人愁。

  這排柳樹看上去也有些年頭了。

  上邊的枝杈截了又長,終于被頗具匠心地裁成了一道天然的拱門。

  霧氣從早到晚不曾停歇。

  就飄蕩在地面上,將這數十里的道路點綴得如同是人間仙境。

  只是倘若真的置身其中,卻又平添幾分陰冷潮濕的氣息。

  “伙計,來壺粗茶。

  再來點瓜子。

  哦,對了。

  茶水要溫一些的,不必太燙。”

  白袍青衫的少年走到道旁茶肆的角落里。

  在伙計的招呼下落座。

  御劍飛行了好一會兒。

  拂面而來的冷風將他的臉上都吹得有幾分干澀。

  體內靈氣短時間內也需要調整一二。

  更重要的是。

  他已經快要接近目的地了。

  所以自然應該如過去習慣性去做的那樣。

  這茶肆里人還挺多,總共十二張桌子,每一張幾乎都做了些人。

  而每一個人都是埋頭吃著自己的東西。

  沒有半點熱鬧。

  像這種道旁茶肆,若是換做其他地方,那可是最熱鬧的了。

  唯獨這里如此安靜,倒是讓人覺得有些詭異了。

  陰氣在蔓延。

  或許正是這個原因,讓這里的每一個人都不自覺地心情低落,沒有半點開口說話的跡象。

  至于這霧氣的源頭。

  少年心里其實也有數——正是來源于這天地本身。

  其實在剛剛來到這片區域的時候,少年就已經察覺到了這方天地的不同。

  有一種如同是從盛夏瞬間步入寒冬的違和感。

  根據手中監天司所提供的情報來看,平溪,以及其周圍的六座城池,構成了如今平溪王姬吉的主要領地。

  在這片領地當眾,姬吉可以算得上是只手遮天——當然他并沒有這么做。

  他本可以享受這種待遇。

  但身為平溪王的姬吉卻放棄了這種奢靡的生活。

  甚至根據記錄來看,姬吉主動讓出了原本王府的位置。

  將自己的王府建造在一處貧瘠的土地上。

  卷宗有記載。

  平溪王姬吉樂善好施,每年都會拿出自己一半的供奉去捐贈給那些生活困難的百姓。

  在姬吉的名下有醫館、私塾、客棧、酒肆……林林總總。

  其賺取的錢財近九成悉數交給了燕寧。

  如此一位大公無私的好王爺,膾炙人口。

  當然,這些僅僅是從書面上了解到的信息,至于事實如何,誰也不清楚。

  據說從數十年前開始,姬吉的領地上就開始出現一些地方疾病。

  雖說姬吉開設的醫館每年都有救濟,但那些疾病卻猶如附骨之疽一般。

  每年都會被治愈至最后一個病人。

  但每年也都會卷土重來。

  為此平溪的幾個城都分外頭疼。

  “小兄弟,您的茶水,還有瓜子。”

  少年心里正這般想著,就聽那店家伙計小跑著吆喝的聲音傳來。

  一壺茶,一疊花生,正好落在他面前。

  眼看著那伙計要走。

  姬軒一把攔住了對方。

  “這位兄臺留步,在下有一些問題想問問你。”

  “誒?那、那小兄弟您問唄。

  只要是我知道的,絕對知無不言!

  誒嘿嘿。”

  那酒肆伙計笑著將手里的托盤夾在胳肢窩,兩只手在身前一個勁地互相揉搓著。

  少年見狀,哪里還不知道這伙計打的什么主意。

  便將一枚錢放在了桌案上。

  接著道。

  “我看平溪氣候似乎挺怪的啊。

  你們這兒白天也起霧嗎?

  還有這……這么潮濕,你們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小兄弟外地來的?”

  “嗯,我是外地來的。”

  “嘿嘿,那……”

  伙計的手在胸前揉搓得更頻繁了。

  甚至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少年,幾乎都要瞪出來了一般。

  而少年也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手一翻,頓時從儲物戒里翻出來一塊玉牌。

  沉重地落在桌上。

  那伙計起先還是樂呵呵的模樣,只是當他看清楚了那塊玉牌上刻著的幾個字,當即面色就是變得一片慘淡。

  “那、那個官……”

  “兄臺只要告訴在下答案,好處絕對少不了的。”

  而少年仍舊是露出恬然的笑意。

  他是官身,起碼取出這塊玉牌的時候,他就是官身。

  就算他是初來乍到。

  還是官身。

  茶肆伙計奮力地咽了口口水。

  那雙賊溜的眼睛一個勁地四下張望了一陣后。

  一臉諂媚地俯下身來。

  “大人您是有所不知,我們這兒出霧的天才是正常呢。

  您若是去平溪那塊兒。

  霧氣還要重!

  據說那兒的霧氣重得,每個人臉上都得帶著絲帕捂住口鼻才能出來哩。”

  “那么嚴重的霧氣?

  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地不是平溪王的屬地,他原意見到自己的屬地變成這副模樣?”

  得聞此句。

  這茶肆伙計可就不干了。

  繼續壓低聲音道。

  “這話可不能亂說!

  王爺可是咱們的救星!

  官老爺您不要覺得奇怪,這可是咱們這里的福報哩!”

  “此話怎講?”

  “若是沒有那濃霧,咱們可早就死嘍!”

  聽著這茶肆伙計的言論,少年臉上表情不斷地發生變化。

  從最開始的狐疑,到困惑,再到釋然。

  但最終,還是皺緊了眉頭。

  “……嘿嘿。

  大人您還有什么想知道的盡管問。

  小的知無不言。”

  “你剛才也是這么說的。”

  少年冷哼一聲,將最后一枚錢甩在了桌上。

  朝著伙計擺了擺手。

  這伙計眼見這一幕,當即一把攥住了桌上的錢。

  興高采烈地離開了。

  而少年卻仍舊維持著眉頭緊皺的狀態。

  在那伙計轉身離開的瞬間,少年分明感覺到對方身上正隱約傳來一種特殊的陰寒靈氣。

  這伙計修煉的明明是陽間法。

  年紀也不大。

  在他的身上居然能顯露出陰寒靈氣,實在是有些不解。

  而且那種靈氣從感覺上來看,似乎是存在了很長一段時間。

  ……

  穿過被霧氣彌漫的柳蔭長道。

  再在官道上御劍飛行半日。

  便到了目的地。

  此間。

  乃是霧氣的源頭。

  哪怕是站在很遠的地方,遙望那座城。

  都能看得見這有如并非人間產物的怪異。

  一尊巨大的丹鼎懸在半空中。

  鼎口被打開,從中源源不斷的霧氣向著四周彌漫開來。

  如同是傾瀉而下的瀑布一般,將一整座城池悉數沒入了霧氣的海洋內。

  霧之城。

  這三個字當之無愧。

  如今于眼前所陳列的巨大丹鼎,讓姬軒想起來一則關于平溪王的傳說。

  傳說疫病開始在平溪流傳之初,正是平溪王借助陣法所鑄就的天地之丹鼎——其似虛非實、蒸云煮月,煉就那天地之丹,以解這跗骨之毒。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正是那傳說中的鼎。

  關于這口龐大丹鼎的記載,姬軒并沒有在監天司的情報中得悉。

  “喂,小兄弟你看什么呢,別杵著不走啊!”

  “誒?”

  姬軒將目光收回。

  正看見身旁不知何時停靠著一匹馬。

  馬上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

  “嘻嘻,鄉下人進城頭一遭吧?”

  馬上的少女掩嘴輕笑。

  眉宇間毫不掩飾的嘲諷之色。

  而那少年卻是皺著眉,輕咳一聲。

  隨即向著姬軒抱拳歉聲道。

  “師妹頭一次出山,心直口快,還請小兄弟見諒。”

  “……不礙事,你師妹說得沒錯。”

  姬軒也不惱。

  只是淡笑著說道。

  “對了,你們知道那座鼎的事情嗎?”

  “鼎?什么鼎?”

  “呃……二位見不到嗎?這座城上的……”

  “師兄,這個人是不是瘋了?

  怎么盡說些胡話。

  我們別理他了,快些走吧!

  要是晚了些,師尊該罵我們啦。”

  馬上的少女臉上鄙夷之色更甚。

  言辭也越發地尖銳了。

  那少年見狀,也只得面露愁容地朝著姬軒拱了拱手,揚鞭遠走。

  而姬軒本人則若有所思地盯著遠處那座城。

  以及城上的巨大丹鼎。

  或許只有他一個人才能看得見的,巨大的丹鼎。

  “既然這里就是霧之城,那么骸之國又是何處?”

  最原始的那份信箋,在他看完的時候就被焚燒銷毀了。

  但他依然記得那封信上,唯獨‘骸之國’這三個字,是特地使用了丹砂為墨。

  看上去有些滲人的紅色,給姬軒留下了長足的印象。

  骸之國。

  這顯然不是一個好地方該有的名字。

  一路上他也打聽到了不少關于平溪王姬吉的傳聞,市井口中的姬吉,與監天司提供的材料中的姬吉相差無幾。

  姬吉或許真的是一位賢王。

  一位安于現狀、愛民如子的賢王。

  ……

  等到了城門口的時候。

  但見城墻上牌匾被淡淡的霧氣籠罩。

  依稀可見‘平溪’二字。

  而在城門口,除了一隊兵士正在檢查出入的人流外,還站著幾個特別的人。

  他們手里舉著各種顏色的絲巾,在每一個入城的人面前走過,對每一個人說著同樣的話。

  “小弟弟看著好面生呢,是第一次來平溪嗎?要不來買一塊姐姐的絲帕嘛~”

  一個豐腴的中年女子站在了姬軒邊上,眉眼含情地朝著姬軒俯下身。

  一股熱氣就呵在了姬軒的臉上。

  這一幕讓姬軒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他上下打量了那女子一番。

  雖說現在天氣尚涼,但女子早已穿上了一身輕薄的紗裙。

  透過紗裙甚至能依稀看得更深入一些。

  姬軒不由得揶揄一聲。

  “你這絲帕……它正經嗎?”

  “小弟弟不乖呀,居然說這種話呢。

  這絲帕當然是正經的,不過小弟弟如果想要的話,姐姐這里還有不正經的哦~”

  但見這中年女子把腰垂得更低,然后從胸間抽出一串絲帕來。

  姬軒嘴唇微張。

  用一種極為批判性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后。

  嘆了口氣。

  擺手道。

  “算了吧姐姐,你這絲帕不夠大啊。”

  “什——!”

  這女子面色猛地一變。

  還沒等她說些什么,姬軒就已經通過了兵士的檢查,入了城內。

  再看這女子面色越發陰沉。

  眼眸中,更是閃現出幾分殺意。

  ……

  “對我使用媚術?

  呵。

  沒有狐貍精那點天賦,還偏偏學狐貍精那套。

  我睡狐貍的次數比你裝狐貍的次數還多。”

  進了城后,姬軒鄙夷地朝著城門外的方向看去。

  他自然是感覺到了背后傳來的殺意。

  但卻絲毫不以為意。

  畢竟……

  “那么,現在的我……才是姬軒。”

  他手在臉上一抹。

  人流中的少年,徒然便換了一副面孔。

  徹底地成了另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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