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軒把手臂伸了過去。
年輕的大夫將手指落在姬軒手腕處,有模有樣地按壓在經脈上。
便在下一瞬間。
在兩人身體接觸的地方悄無聲息地閃過一道灰黑色的光暈。
那道光暈在接觸到大夫手指的瞬間,竟是直接如同冰雪一般消融。
這一回,姬軒并沒有聽見任何如同嘶鳴的聲音。
過程發生得非常順其自然。
就如同‘本該是那樣’一般。
在那道光暈消融的下一瞬間。
大夫便睜開了眼睛。
與此同時,姬軒能感覺到四周又有數道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這種病……有些麻煩。”
小大夫皺著眉正色道。
聲音略微有些沙啞。
但是在他的身上姬軒并沒有感覺到絲毫不妥的地方。
在姬軒靈識范圍之內,對方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身上沒有任何詭異的靈氣。
體內也不存在什么特殊的印記。
籠罩在醫館里的道域源頭也不屬于位列此地的任何一個人。
那源頭從體感上距離姬軒很遠。
而且直到姬軒出現在這里,都不曾有任何的異常。
“有多麻煩?”
“小子才疏學淺,還需要請教老師才能下判斷。
不知小公子能否移步內堂。
我想請我的老師看看。
或許老師能給公子診斷出一些解決方法。”
這大夫低眉順眼的模樣倒是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姬軒不由得頷首。
輕笑一聲道。
“既然如此,還請帶路吧?”
“這邊請。”
小大夫離開了桌案。
帶著姬軒便朝著內堂走去。
醫館內堂一般不會讓陌生人進入,尤其是這種小型的醫館,內部也不一定有讓病人進行深入檢查的場所,所以在入口處也會掛上一個‘閑人免進’的牌子。
但見對方掀開了簾子,姬軒緊隨其后。
只見眼前光線忽地暗了下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道狹長的廊道。
廊道周遭被砌上了磚石,掛著夜明珠照亮了輪廓。
廊道并不長。
兩人很快便走到了盡處一扇鐵門的近前。
小大夫二話不說地把鐵門推開。
隨著一陣刺耳沉悶的聲響,一片空寂的靜室便呈現在姬軒的面前。
這靜室四角燃著長明燈,透著一點微弱的光線。
靜室正中央擺放著一張蒲團,上面空蕩蕩。
蒲團的后邊,放著一張低矮長桌,長桌上擺著一個精致的巴掌大小的玉盒。
這玉盒上有一股龐大的靈氣,但靈氣卻并非是來源于玉盒內部,而是玉盒本身。
這股靈氣未曾散逸,而是如同封印一般,將整個玉盒牢牢地束縛住。
就像是在鎮壓玉盒里面的東西。
而到了這一刻。
姬軒也總算是明白了那不知名道域的源頭,竟來自于這小巧的玉盒之內!
道域代表了其主人的‘道’,通常都會讓置身其中的人清楚地感覺到。
譬如姬軒的劍域,雖說是斬靈劍自帶的。
但其中也蘊含了浩瀚的劍道,讓置身其中的人能感覺到一股凌冽浩瀚的劍氣。
可這里的道域不同。
姬軒什么都沒有感覺到。
就仿佛道域本身就什么都沒有。
只是一個軀殼,內中卻沒有半點實質性的東西。
他僅僅能感覺到自己來到了一處道域之內。
僅此而已。
“公子,我們到了。”
“你說的老師在何處?”
姬軒環視一周。
發現除了此地簡單樸素的布置之外,一個人影都沒有看見。
難不成所謂的‘老師’就在那個盒子里?
念及至此,姬軒便狐疑地盯著對方。
“他就在這里。”
小大夫朝著姬軒拱手。
隨后徑自朝著那蒲團的方向走去。
在走過去的過程中,一幕令姬軒瞠目結舌的畫面浮現。
但見這小大夫朝著前方每走出一步,身形便變得壯碩一分。
隨著一步步落下。
他的模樣也漸漸地從青年變成壯年,然后頭發逐漸變得斑白。
最后,當他端坐在蒲團上的時候。
已經是一個看上去七八十歲的老人。
灰發白髯。
深邃的眼眸盯著姬軒,嘴角咧開一道淡然的微笑。
在那一瞬間,讓姬軒感覺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
“你該不會就是……這里的老大夫?”
“呵呵呵。
道友又何必明知故問。
你早已知曉老夫是何人,不必多此一舉地試探。”
沙啞低沉的聲音響起。
讓姬軒心頭一震。
他嘗試以靈識傳音給身上憑依的少女,卻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沒有一點回應。
他不敢確定對方身份。
但也是雙眸微瞇。
恍然道。
“原來是你。
那個叛將?
怪不得平溪王找遍了自己領地都找不到你,原來你還有如此法術。”
能讓自己在根源上從老年變成青少年。
并且在二者之間自如切換。
這種法術簡直是聞所未聞。
畢竟在對方還是青年的時候,姬軒能感覺到對方體內并不存在什么死氣。
而現在。
當他以老年原本的模樣顯現的時候,他身上便顯現出多道被死氣侵蝕的痕跡。
而此人的修為。
赫然是練氣十二重!
他并沒有步入觀山境,甚至已經行將就木。
“小道罷了。”
老人輕嘆一聲。
臉上流露出幾分苦澀的笑容。
“老夫曾以為會就這么悄無聲息地死去。
沒想到臨死前還能被別人找到。
所以老夫有些好奇,你究竟是如何找到老夫的?
能找到老夫的你,又是誰?”
“你沒必要知道。”
姬軒也不與他廢話。
想起來平溪王在昏迷之前與他交代的事情。
接著道。
“平溪王姬吉托我來問你一聲,為什么?”
“你指的是什么?”
“別問我,這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姬軒皺著眉。
靈識掃過四周。
卻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為什么?
呵呵。
那你知道他問的究竟是什么嗎?
……看你的眼神,似乎也并不清楚吧。
老夫沒見過你啊。
看樣子,你也不是平溪本地人吧。
不過,唉。
罷了。
就算回到當年,老夫的決定也斷然不會改變。
為什么?
那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因為他錯了。
既然錯了,老夫就要撥亂反正。”
正說著。
靜室之內的氣氛就突然變得有幾分肅殺。
老人雙手攥著自己的衣角,冷冷地說道。
“所以你就要殺了他?”
“哼。”
老人并沒有承認。
只是眉宇之間流露出幾分不懈的冷笑。
“你可曾聽說過藏雪宗?”
“據說與平溪王府曾經有過一些關系的小宗門,我知道。”
姬軒頷首。
卻不知對方說這些有什么意義。
此地的存在正是藏雪宗告知的。
而他也的確在這里尋到了那位叛將。
那么。
若是這位叛將消失了,會對藏雪宗有什么好處?
姬軒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只是他暫時還沒能夠找到關鍵的線索,不知道應該如何解答。
“姬吉試圖借助藏雪宗的力量,控制整個疆域的生靈。
然后謀奪中域之位!”
“啊?”
原本姬軒還在想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驚世駭俗的隱情。
但沒想到對方居然給出了這么一個答案。
謀奪中域之位,把當今帝君趕下來,然后自己坐上那個位置。
這個答案的確挺驚世駭俗。
可是也格外地滑稽。
姬軒一度覺得眼前這個老將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老夫知道這聽起來有些荒誕。
畢竟姬斯塵的前車之鑒還沒有被人遺忘。
可是。
若藏雪宗擁有那種能力呢?”
“……沒有人能違逆‘天道’的力量。”
姬軒沉默半響后。
沉聲道。
但老人卻只是搖了搖頭。
“去藏雪宗看看吧。
你一定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老夫已經時日無多,這點老夫自己心里清楚。
所以老夫不會離開。
這點你大可放心。
藏雪宗擁有抵御那個的力量,而王爺……他也有那份野心。
你可以不信。
但老夫還是希望你能多看一眼。”
“你信我?”
“老夫信你不是王爺手下的走卒。”
老人沙啞的聲音里帶著幾分灑然。
姬軒低頭沉吟片刻后。
又直勾勾地盯著老人問道。
“那么你為什么要奪取轟天鼎的控制權?”
“此物落入王爺之手,那么平溪病疫便永無寧日。”
“但現在轟天鼎似乎只是噴出霧氣?”
“……這霧氣是一種預防的手段,乃是為了預防平溪之外潛藏的疫病。
待外界疫病徹底清除以后,霧氣自然就消散了。
一切都是為了百姓。”
說這些話的時候,老人眼中便流露出幾分愧怍。
又是輕嘆一聲。
“或許老夫所做不會被世人理解。
但一切功過,自會留與后世評說。
而老夫,自然是問心無愧。”
真的會是這樣嗎?
姬軒眉頭一挑。
他沒有說平溪以外烏農鎮的情況。
那些真實發生過的慘劇,他一概都沒有說出來。
遲了片刻后。
他淡淡地說道。
“我會先去看一眼藏雪宗。
希望你不要耍什么心眼。”
“如此……最好。”
“最后我還有一個問題。”姬軒的話鋒急轉直下,指著老人背后桌上的玉盒,“那個是什么?”
“是瘟疫的源頭。
老夫曾經與王爺聯手,合力將其封印。
只是此物過于陰毒。
所以還需要轟天鼎的力量將其煉化。”
“疫病的源頭……是什么?”
“是禁忌。”
禁忌!
姬軒聞言皺了皺眉。
臉色有些難看地看了一眼那玉盒的方向。
一個擁有道域的禁忌?
那里邊又會封存著什么?
只是對方既然都說到這個詞了,姬軒也就沒有再打聽下去。
因為他知道,對方不會繼續往下說了。
他拱手轉身便要離去。
卻在下一刻,老人叫住了他。
“你是來看病的,老夫還沒有給你開藥。”
“我已經看完了。”
“不,你還沒有。”
老人一邊說著,一邊從袖口里取出一個淡黃色的丹瓶。
安穩地放在了地上。
“此丹藥,可解毒。”
“……那就多謝了。”
姬軒神色不變。
翩然回身。
將地上的丹瓶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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