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黑暗中傳來朦朧的稚嫩聲音。
空靈如鬼魅。
原本靈氣就偏陰的夜晚,越發地冰寒。
一道道矮小的身軀從四面八方顯現。
他們從街角鉆出、從屋頂探出腦袋、從不知哪條縫隙里睜開眼睛……
矮小的身軀在聚集、堆砌。
一雙雙無神的眼睛注視著、透著寒光。
就如一片潮水。
蜂擁而至。
最終將姬軒圍在中央。
它們不再隱藏自己。
令人窒息的殺意,暴露無遺。
“前些天我接到消息,說你已經死了。”
“那你的消息還真是不靈通。”
姬軒撇嘴笑道。
他的靈識之中顯現出來的身影已經超過了五十之數。
并且還在不斷增加。
耳畔傳來機擴交錯的咯吱聲響,令人毛骨悚然。
但眼前這些多如牛毛的身影竟然全都是傀儡,那位殺手的正體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
“不過幸好,我知道你會出現在這里。”
“你?不是你們嗎?”
他默然地環視一周。
那些影子已經筑起了高高的墻,仿佛隨時都可以將他淹沒。
只是他的聲音卻并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回應。
一具傀儡的影子朝著他沖殺過來。
姬軒以劍將其斬成兩半。
但緊接著便迎來了第二具傀儡、第三具……
傀儡越來越多。
而姬軒手中的劍芒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顯得遲鈍、滯澀。
劍光如雨,發出一陣陣尖銳的呼嘯。
但聲音卻根本無法傳出這方寸之地。
他的戰斗無人知曉。
也不曾被人看見。
這是專門針對他的陷阱,從他發現第一具傀儡的時候,心中便已經推斷出了這個結論。
不知被誰派來的殺手絕對不會罷手。
他們是一群亡命之徒……不。
或者應該被稱作死士才更為合理。
甚至眼前這些,操縱這些傀儡的某個人,他已經不能算作是殺手了。
當一個殺手堂而皇之地站在面前想要殺你的時候。
他自然可能是被逼急了。
但也可能他的出現,也只是某個計劃中的一部分。
“唔——”
一道寒芒閃過。
直接將姬軒手中的長劍斬斷。
在他的臉上劃過了纖細的傷痕,而姬軒也是將那具傀儡抬腳踢到了遠處。
他的動作在放緩。
呼吸也變得越發沉重。
但他眼中卻沒有流露出半分放棄的神情。
“嘻嘻。
啊哈哈哈。
你覺得自己很強嗎?
是,沒錯,你的確很強,比我拿到的資料中顯示得還要強。
不過那又如何?”
戲謔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此地已經被隔絕了任何聲音、靈氣。
有的只是無盡殺戮。
姬軒已如困獸之斗,無法從那些傀儡的包圍中走脫。
“你能打敗一個我,兩個我。
但這里卻有著數十、數百個我!
我不著急,畢竟夜還很長。
我有的是時間陪你耗下去。
不過……你還能等到天亮嗎?嘻嘻,我覺得再過一會兒就能刺中你的心臟了——誒呀,真可惜,被躲掉了?
沒關系。
能在你背后留下一道疤痕也足夠了。
下一次。
再下一次。
我可能會一次次失手。
但總有一次成功!”
“聒噪!”
姬軒怒喝一聲。
掌心翻出一枚丹藥,朝著嘴里塞。
隨即他的身周便涌現出一股浩瀚的靈氣。
仿佛重新回到了巔峰一般。
近身的那幾具傀儡紛紛分崩離解。
但又有更多的傀儡涌了上來。
“竟然是激發自己潛能的丹藥。
不過這只會讓你死得更快而已。
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堅持多久。
等我殺了你,另一個也馬上會下去陪你,不會讓你寂寞太久!”
傀儡們張開嘴,聲音正是從它們的嘴里傳來。
但那些嘴巴張開之后,卻又射出一根根細小的銀針。
姬軒見狀,連忙祭起術法護住自己的身軀。
但仍有幾根銀針落在了他的腿上,讓其不由得腳步一頓。
“不可能。
這不可能!
你怎么可能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為什么!
你為什么要殺我!
我與你無冤無仇,到底是為什么!
我不會死在這里!”
姬軒仰天怒吼。
他以斷劍斬出一道磅礴的靈氣,將如山海一般的傀儡開辟出一道縫隙。
只是那道縫隙卻在不到三息的時間內迅速合攏。
“呼……呼。”
姬軒的呼吸越發沉重。
彼時,他額頭上的汗珠已經淌下,面色也變得越發蒼白。
原本冷靜的目光中,開始顯露出幾分倉惶。
他正揮手想要斬出第二道劍氣。
但動作卻在舉起斷劍的瞬間止住。
“唔!”
一把短刃。
從一具傀儡的掌心射出。
黑色的短刃在夜里如同鬼魅一般,于空中劃過不曾被看見的弧線。
最終尖刃扎進了姬軒的背脊。
便是這一頓。
讓姬軒再沒有了后續的行動。
數不清的傀儡蜂擁而至。
舉著刀劍、攥著各種鋒利的東西,一齊插在了姬軒的身上。
“我……不能……”
姬軒嘴角淌出深色的血跡。
那雙眼睛也逐漸失去的焦距,沒有了光彩。
但聞哐當一聲,手中的短劍摔在了地上。
緊接著手臂無力地垂下。
自此,失去了聲息。
時間又過去許久。
那些傀儡仍舊維持著刺入的動作,一動不動。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
渾濁的血液淌在地上,在地面凝聚成不小的血泊。
傀儡正中間被包圍的少年已經沒有了聲息。
那雙眼睛尚是睜開的,直到現在都帶著幾分驚恐。
咔噠。
咔噠。
遠處黑暗中傳來平緩的腳步聲。
那孩童模樣的殺手終于是大搖大擺地從暗處走了出來。
他站在昏暗的光里。
身前的紅肚兜顯得格外顯眼。
殺手并沒有靠近姬軒。
而是手一翻,取出一枚晶瑩的圓珠,朝著遠處的那堆傀儡砸了過去。
當圓珠落到地面上的瞬間。
便突兀地燃起熊熊火勢。
殷紅如血的火焰,瞬間包裹住那些傀儡,以及被傀儡所簇擁的某個少年。
他是一個殺手。
一個職業的殺手。
哪怕是到剛才為止他都沒有將自己的真身顯化出來。
在成為殺手之后的長久年歲里,他不曾失手過。
因為不論誰都無法逃過他的追殺,不論誰都無法報復他。
沒有人知道他的真身在何處。
也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誰,除了他的那些同僚,以及那位大人。
“你看,你最終還是死在了這里。”
穿著紅肚兜的孩童咧嘴一笑。
顯露出如真正孩子一般燦爛的笑容。
直到此時。
他才一點點靠近那燃燒得正旺盛的火焰。
四十五把刀,二十七把劍,還有十二把匕首。
將他的血肉、臟腑攪得一團。
暗器、毒藥更是數不勝數。
將他侵蝕得不成人形。
如今又添上了這道從異獸體內取出來的異獸火。
這位小殿下沒道理還活著。
雖然他的成長出乎意料。
雖然他一次次地超脫了常識。
但是殺手明白,唯有生死,絕對的生死!他超脫不了!絕對!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娶了不該娶的人。
雖然那只小狐貍必須死。
但那位王爺最開始卻沒打算殺你,畢竟……你和他流著一樣的血脈。
不過你惹惱了我。
所以我決定把你的死當做一場意外,畢竟區區逍遙王的子嗣而已。
只要有我們王爺在,擺平一個小小的逍遙王,還是輕而易舉的。”
他很開心。
雖然費了一番功夫。
浪費了很多時間。
但他還是保持了自己的記錄,沒有因為這次行動而為自己的名氣沾染污點。
看著前方逐漸暗淡的火焰。
那些傀儡已經被燒得漆黑一片。
早已分辨不出那少年的模樣。
空氣中刺鼻的氣味久久不曾散去。
他又靠近了一些。
“來世投個好胎。
千萬別再惹不該招惹的人。
記住了,殺你的人是——”
“天冥府,鬼童子,可對?”
便在此時,異變突生。
一道清脆的聲音從焦糊了的殘渣中傳來。
隨著這一聲落下。
原本殘存的、尚在燃燒的殷紅火焰,瞬間化作了妖異的深藍。
與此同時。
這股深藍的火焰開始翻騰、劇烈地灼燒起來。
鬼童子見到這一幕,心頭警兆突生。
轉身便要逃走。
卻聽得耳畔傳來一道平淡的低吟。
“詔曰,南有惡魅,北往征伐,囚天以道,禁神以靈。”
“將自己的元神分化,以虛幻的靈識來操縱這些傀儡。
這種事情說得輕巧,但要想真正達到這種程度,沒有極為強大的元神是辦不到的。
恰巧。
我之前就得到了一份有趣的情報。
說中域有一個被稱作是‘天冥府’的暗殺組織。
其中有一位殺手尤為擅長操縱傀儡。
而他操縱的傀儡好巧不巧,每一具都如同嬰孩。
傳言這位殺手在出世以來未曾有過敗績。
所有被他盯上的人注定都會死。
而案發現場,也不知是不是那位殺手的惡趣味,總會留下他的作案工具。
也就是那些傀儡。”
咔。
如同是什么碎裂開來的聲音。
鬼童子的雙眸瞪得渾圓。
此刻他正被藍色的鎖鏈緊緊地縛住,無法動彈分毫。
而在他眼眸中所展現出來的一幕,卻如同是夢魘一般,令他瞠目結舌,同時心中充斥著惶恐。
藍色的火焰焚盡了殘骸。
而從中,一個穿著素袍青衫的少年,翩然走出。
在他的身上并沒有出現任何的疤痕、傷口。
而他的氣息。
也自始至終都維持著原本的水準。
“那么,這位殺手究竟是誰呢?
他叫鬼童子。
如今天冥府的頭牌殺手。
被中域的部分人恨之入骨的噩夢。
而他過去的身份則是——鬼族。
天冥府以某種秘法,將你從純粹的鬼族變成了半人半鬼的存在,我說得對嗎?”
鬼童子眼眸中的惶恐只有一瞬。
他很快地閉上了眼睛。
呼吸也趨于平緩。
片刻后,他冷冷地說道。
“既然調查得這么清楚,我還有什么好說的。
你不像資料里寫的那般愚蠢。
不。
應該說是妖孽。
但再妖孽的人,都不應該在剛才的情況下活下來。
你究竟是怎么辦到的?”
“嗯,答案很簡單。”少年朝著被捆縛住的鬼童子微微欠身行禮,嬉笑著說道,“因為我說謊了,打從一開始,從我嘴里說出來的第一個字開始,我就說謊了。”
“這和你活下來之間有什么關系!”
“唔,你不妨好好猜一下?其實你先前已經把答案說出來了哦?”
“我、我說出來了?”鬼童子的小臉閃過幾分困惑,遲疑了片刻后,卻是忽地震驚地看向姬軒,“你、你原來是——”
“噓——!”
姬軒適時抬手。
堵住了對方的嘴。
臉上笑容更甚。
“有些事情說出來了,可是會出事情的。”
“唔——!”
“好了,那么……
分化了體內幾乎所有生機。
將一身靈氣全都給傀儡消耗掉。
最終只剩下與陰氣為伴的,如今于鬼族相差無幾的你。
現在的我,的確可以殺得了你了。
你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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