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主臉上蒼白之色還未淡去。
剛才她雖然被控制,但控制期間的記憶仍然歷歷在目。
現在她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這還是人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斷肢重生對于修士來說的確并非是什么難事,只要輔以丹藥,再加上一些專精此道的修士輔佐,便可以輕易地將原本殘缺的身體變得完整。
但她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還有攔腰截斷的人能靠著自己的力量恢復原狀的。
而且在那之后姬軒所展現出來的力量,居然可以將那個白衣男子壓制得如此徹底。
雖然她只是觀山境的修士,但她明白,姬軒所展現出來的力量,已經無法用觀山境來形容了。
“所以說,剛才那個人就是昔日我太虛劍閣的劍仙?”
“其實這種描述并不準確。
他是劍仙留下來的一道神念。
劍仙斬斷了太虛劍閣與自己的因果,讓世人再也無法將他記起。
而這么做的代價,便是將他的一部分永遠地留在了這里。
那位劍仙從未去怪罪太虛劍閣的修士。
不論是將那些背叛他的人盡數殺死,還是離開太虛劍閣。
他做這些的時候,內心深處并不存在‘恨’的情緒。”
姬軒的話讓劍主多少有些接受不了。
畢竟關于太虛劍閣過去的歷史,她也是了解了許多,知曉在過去那些太虛劍閣修士究竟做了一些什么。
因為那段歷史對大部分修士而言太過黑暗,是難以啟齒的事情,所以歷任劍主和長老都選擇了將其隱瞞。
只是沒想到也有的修士因為過去的那件事情,產生了當年那群人相似的想法。
事到如今,繼續討論究竟是當下的人生出了那種情感,從而讓過去的遺念活躍起來,還是說過去的負面情緒漸漸地滋生,最終將太虛劍閣變成了那副模樣已經毫無用處。
犯下過錯的人已經死了。
他們留下來的罪過永遠都無法被人遺忘。
那不是可以一筆帶過就能結束的事情。
“仙人留下來的那道念頭終究還是抵不過那些負面情緒。
至清的水想要保持澄澈,需要百般呵護。
但想要將其污濁,有時候或許也只需要一滴墨漬。
不論如何。
若是接下來我的話可以讓劍主大人您心情平復一些的話,那自然是極好的。”
造成太虛劍閣這一切損失的幕后黑手乃是那位劍仙留下來的一道分身。
這種結果不論是誰聽見了都不會好受。
那位劍仙雖然已經將自己的痕跡抹去,但他留下來的東西仍然在時刻提醒著這里的修士曾經存在過一位仙人。
他們將那位仙人奉為祖師,以他留下來的一切為榮。
哪怕他們知道正是因為曾經的劍閣弟子貪得無厭才使得當年的仙人遠走。
而現在。
當他們知道帶來災禍的源頭也正是因為那位仙人的時候。
他們又該如何去思考?
“仙人從未對你們有過任何仇恨。
過去的生靈也為他們的愚行付出了代價。
因果已經就此了結。
塵歸塵,土歸土。”
劍主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
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在沉默了許久之后,再次看向姬軒。
“何子軒,此番多虧了你,才能讓我劍閣避免毀滅的命運。
不知你想要什么獎勵?
只要是我能給你的,盡管說。”
“弟子已經得到了獎勵。
不會再去強求其他的東西。
再多的身外之物,與弟子也已經是無用。”
……
三日后。
長生劍脈。
鳶仙子按照慣例來到了那片竹林。
只是卻沒有再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
呼喚了幾遍之后,終究是沒有人回應。
明明昨天還聚在一起談論劍道。
可是對方終究還是不告而別了。
她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覺得有些可惜。
她走進了無生機的竹屋,看見簡陋的蒲團上,那套堆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以及衣服上那枚儲物戒。
窗外傳來風吹動竹葉的聲音。
除此之外,便只有一片寂靜。
她的心中生出幾分悵然。
雖然她已經有所察覺,知道對方不可能再繼續留在這里,也知道了對方終歸不是太虛劍閣的修士,但當那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心中還是有幾分不舍。
那個人改變了她的未來。
將她從原本已經被定死了的死胡同里拽了出來,帶給了她新的可能。
不僅僅是她。
甚至整個太虛劍閣都已經脫胎換骨。
她把那個人留下來的儲物戒撿起。
然后靈識探入其中。
那是她作為劍修收的第一個弟子。
只是當她真的開始教導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能教的東西根本就沒有多少。
她自己也只不過是一個求道者。
而對方,或許早已經站在了一個新的高度。
“紅鳶。”
身后傳來熟悉的呼喚聲。
鳶仙子轉身,就看見自己的師尊站在門口,淡笑著看著她。
“師尊。”
“他已經走了吧。”
“嗯,何子軒已經離開了。”
修士轉投別的門派在靈王朝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情。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
只要走正規的流程,修士是可以在離開了某一宗門之后拜入其余宗門的。
不論宗門身份和規模。
而將離開的修士在走之前,會將宗門的道袍和一些不得帶走的東西留在住處。
就像現在看到的這樣。
“可惜了啊。”
豐禾仙子感慨道。
若是姬軒真的是他們長生劍脈的弟子,日后這位弟子必將壓過其余六脈,讓長生劍脈成為太虛劍閣之中最強的一脈。
“嗯,可惜了。”
鳶仙子低頭,眼眸中閃過悵然。
“但是沒有關系,徒兒此番也有所收獲了吧?
再過些年,你就可以去爭一爭斷劍碑的名額了。
斷劍碑……
為師當年僥幸獲得了去斷劍碑的資格,只要能去那里有所感悟,日后前途必將一路坦蕩。”
“師尊,斷劍碑也是仙人留下來的嗎?”
“哈哈哈,怎么問起這個了?
沒錯。
斷劍碑乃是一位仙人所留。
盡管那位仙人留下來的一脈傳人……現在已經不再是我太虛劍閣的一部分了。”
“不是我太虛劍閣一部分……是什么意思?”
“徒兒可知道古劍宗?”豐禾仙子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眸中帶著幾分懷念,“古劍宗乃是我太虛劍閣分化出去的一脈,因為當初那位峰主與當年的劍主有了分歧,干脆就帶著那一脈的人走了,成為了如今的古劍宗。而斷劍碑……嗯?”
豐禾仙子正要繼續說下去。
卻是突然面色猛地一變。
她迅速沖出了竹屋,鳶仙子緊隨其后。
只是豐禾仙子四下張望,卻是什么都沒有發現。
“師尊,發生什么事情了?”
“為師覺得剛才有人在窺視。
只是現在卻摸不到一點痕跡。
錯覺么?
罷了……”
豐禾仙子皺著眉,再次掃過四周,確定真的找不到一點人影之后,才訕訕地收回了目光。
……
「何道友?」
「不在了么?」
「可惜,當真是可惜了。」
……
姬軒交了跨域傳送陣的錢,正站在巨大的陣法上。
他的目光掃過遠處的某個方向,然后隨著陣法外邊的修士一聲提醒,腳下的陣法開始綻放出強烈的白光。
他是一個講究因果報應的人。
所以當他知道可以選擇直接離開不顧太虛劍閣存亡,或是留在那里解決一切源頭的時候,果斷地選擇了留下來。
這并非是出自對于太虛劍閣的愧疚。
而是單純地覺得,在那里他得到了一些東西。
既然得到了,就必須要有付出。
而他所得到的,也不僅僅是那一招劍式。
終歸,一切的因果都已經償清。
但還是有些壞消息的。
那把玉劍斷了。
當他把這個消息告訴自己師尊的時候,洞虛老人的表情可以說幾乎要把他給吃了,黑得可怕。
他不知道那把劍到底意味著什么。
只知道那把劍是師尊給他的。
而自從得到那把劍之后,他的師尊就讓他一直佩戴在身邊。
也是在近些時候他才知道,那把劍若是損毀了,究竟會造成怎么樣的后果。
「在那里,存在著什么東西……」
「祂在和我產生某種感應。」
「像是在和我對話,但是我不知道祂究竟在說什么。
那是誰?
是什么存在?
又為什么會和我有那種聯系?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祂給我的感覺,是那樣地溫暖,就像是……」
一道白光閃過。
姬軒只覺得眼前一花。
失重的感覺落在身上,等眼前光景恢復的時候,濃郁的天地靈氣便撲面而來,原來他已經立身于中域。
……
又三日。
姬軒終于回到了距離燕寧百里開外的一座小鎮上。
也不知是為什么,滎魚的航路居然產生了些許偏差,讓他沒能第一時間回到家里。
但是也無關緊要。
在獲得了御獸宗的一些賠償之后,姬軒便祭起飛劍,朝著燕寧的方向疾馳。
百里距離而已。
用飛劍的話只需要半個時辰就能到達。
可就在姬軒腳下飛劍剛剛向著燕寧飛了差不多三炷香的時間的時候,卻是突然感覺到了一些什么。
首先是靈氣的驟然反轉。
原本濃郁的陽氣瞬間被陰氣覆沒。
靈氣的變化讓姬軒體內的靈氣循環都發生了變動,一個不慎便搖搖欲墜地向著地面飛去。
緊接著。
眼前的白天突然變成了黑夜。
隨著越來越靠近前方,夜色也是越來越濃郁。
直到他完全降落到地面的時候,他的視界當中已經完全地只剩下了黑夜。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發生了什么?”
姬軒的心里突兀地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他趕緊重新祭起飛劍。
這一回。
他不顧腳下飛劍能否承受得住自己的力量,將速度催動到了極致。
直到半個時辰知乎。
當他遠遠地能看見燕寧城的時候,過度的驚駭令他下意識地止住了向前的速度。
“怎會……如此?”
“這莫非就是第三災?
但是為什么,為什么會來得那么快?
而且怎么會那么輕易地……靈帝究竟在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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