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本不應該成長下去。
嚴格上來說,自己從未出生過,因為在出生之前,就已經死了。
但是那個女人,自己的母親卻用生命給了他一個重活一次的機會。
荒謬?
可笑?
過去明明可以輕而易舉地說出來的字眼,此時卻如鯁在喉。
生不逢時?
或許只是生不逢時。
靈王朝廣袤。
幾乎每時每刻都有生靈出生,也有生靈隕命。
而他不過是眾多‘不應該出生’的那一部分中極為稀少的個例。
青銅古燈的光彩散去。
房間里再次恢復了往昔的平靜,只留下一個人平緩的喘息聲。
……
半個月后。
靈王朝五域境內,天降異象。
天地靈氣強行匯聚在一起,化作一個人的模樣,分散在各處。
“靈王朝的子民,朕乃靈帝。”
雄渾的聲音在所有生靈腦海之中響起。
此時此刻,不論是誰,全都放下了手頭的事情,抬起頭來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靈帝。
靈王朝權力與實力的中心。
是這個國家實質性的掌權者。
這一任靈帝自登基以來已有百余年,靈王朝的生靈得以見到這位靈帝尊榮的時候,也不過是每年一次的新年,還有一次靈帝的誕辰。
今日雖然不是靈帝誕辰,新年也早就已經過去,卻仍舊是看見了靈帝的身影。
“時災劫已至,天道有感。
朕繼位以來從未有過如此之變局。
然朕不愿祖宗所傳千萬年基業毀于一旦,不愿生靈涂炭尸橫遍野,故此立誓。”
這一番話說下來,讓聽見的人都是一愣。
災劫已至?
千萬年基業毀于一旦?
這是一個什么展開?
所有人的腦海中都不由自主地冒出了這些念頭。
靈王朝已經經歷了太久和平的年歲。
就算是邊關時不時地會出現摩擦,也都是那些邊關將士們的事情。
和他們這些平頭老百姓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關系。
就算是歷任靈帝退位,新任繼位這種節骨眼上的事情,都沒有對他們產生任何的影響。
人人都是修士。
人人都有機會長生。
每個人,都有成仙的可能。
自從過去那位靈帝將修煉法傳下去,讓原本只屬于少數人的機緣成為大部分人習以為常的存在之后,大幅地延長了生靈的壽命,也讓一些矛盾消失了。
一時間。
靈王朝甚至稱之為仙國都不為過。
但現在這位靈帝卻說,靈王朝的災劫到了。
可他們甚至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對于災劫,他們完全無法去想象,哪怕這句話是出自靈帝之口。
昔日整個南域遭受重創算不算災劫?
靈脈異動造就了一片死地算不算災劫?
北域的尾閭又竄出來不少的兇獸,又算不算?
若是那些都不算的話,究竟什么才能成為靈帝口中的危險?
因為未知,所以會招致恐懼。
恐懼會滋生混亂。
若是貿然說出這種話,勢必會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有些人開始覺得靈帝的做法過于偏激,認為就算有所謂的災劫,也不應該如此貿然宣布。
“朕與靈王朝生死與共。
與百姓同命同袍。
若有違背,定叫朕道心潰散,永不入輪回,神魂俱散!”
這其實是廢話。
畢竟真的存在所謂足以將靈王朝滅國的劫難的話,作為其掌權者的靈帝是絕對無法逃脫的。
身為一國氣運的承載者,當國滅之時,也勢必會遭受氣運的反噬。
絕對不是簡單地退位或者讓賢就可以規避的。
……
“那么。
這就是天宮第一卦了。”
姬軒隨著一位黑衣女修來到朝堂深處。
此地乃是巨大石像的山腹當中,從石像的后背一處隱秘的洞穴深入,繞了不知道多少圈之后,他站在了這里。
沿路雖然沒有任何岔道。
但是姬軒明白,若是沒有人引路的話,恐怕他永遠都不可能來到這里。
一路上的陣法、禁制環環相扣,就算他無法被這些東西殺死,也絕對沒有一步寸進的可能。
眼前是一座看上去像是鑲嵌在石縫里的閣樓。
也不知是真的一座閣樓鑲嵌在里邊,還是故意雕琢成這模樣的。
閣樓的門扉被一團紫色的螺旋狀煙霧覆沒,只是靠近它,就能感覺到其中強大的靈壓。
“我進去了?”
姬軒看著那黑衣女修,試探性地問詢道。
只是這黑衣女修在領著他來到這里之后,就沒了動靜。
她就好似人偶一般。
姬軒聳了聳肩,對此也感到頗為無奈。
他一路上也曾嘗試著搭話,可黑衣女修就像是從未聽到一般,一點反應也沒有。
“好吧,我真的進去了?
你可別趁機溜了啊。
我待會兒還得讓你帶著離開這里。”
她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姬軒曾經聽說過,靈帝麾下有一支強大修士組成的組織。
他們只聽命于靈帝一人。
能夠來到如此機密的地方,想必便是那些人當中的一個了吧。
下一刻,姬軒便走入了那道紫色漩渦之中。
待姬軒的身形消失后,這黑衣女修原本木然的表情才微微一動。
她取出一枚玉簡,將靈氣探入其中。
少頃,從玉簡當中傳來一道雄渾的男音。
“他進去了?”
“是。”
“很好,接下來的事情,朕需要你完成,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
姬軒只覺得眼前一花。
然后便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塊只能容得下一人站著的小型浮空平臺上。
四周是一片黑暗,而唯一的光源,便是在他面前不斷地流轉著的一團氤氳光彩。
從光彩之中,他看到了一道身形。
在這片晦暗的空間當中,沒有一絲靈氣,光是站在這里就能感受到體內靈氣的流逝,所以不論是誰都無法在這里存在太久。
但是偏偏就是在這里,他居然看見了一道身影!
就在姬軒感慨的時候,一道光華閃過,青銅古燈從他的儲物戒當中飛了出來。
其中的火焰化作一個白袍老人。
“師尊。”
“嗯,這里便是存放天宮第一卦的洞天了吧。”老人瞇縫著眼睛,看著那團氤氳,感慨道,“也不知道當年那位靈帝究竟有何手段,居然能將它從天宮帶出來。”
“師尊,天宮第一卦是人?”
“非人。”
洞虛老人搖頭。
隨即笑著看著姬軒。
“在你的眼里,天宮第一卦是什么?”
“弟子看見了一個人,一個美人。”
“唔……”
“難道不是嗎?”
“它并沒有實體,每個人看到的都不一樣。
但每個人眼中的,也必定是天宮第一卦。
在為師的眼中,所見到的乃是一株靈草。”
姬軒撓了撓頭。
若是真的如洞虛老人所言,那這天宮第一卦也的確是玄乎。
“那師尊,弟子要如何問問題呢?”
“將自己的元神或者精血祭出,中間要集中注意力,想著自己的要問的問題。
然后天宮第一卦會給出答案。”
語畢。
洞虛老人便袖袍一揮。
但見他的身形變得更為虛幻,而與之相對的,一團灰色的霧靄飛向那片氤氳。
只消片刻,氤氳之中浮現出一行文字,那文字赤紅如血,隱約有幾分煞氣。
不論是洞虛老人還是姬軒都看在眼里,看得分明。
姬軒也明白了洞虛老人究竟在執著什么。
也明白了自己的師尊所執著的東西其最終會迎來什么。
洞虛老人沒有再說一句話,他虛幻的身型下一刻便消散于天地。
這只是一道分身而已。
“那么接下來,是我的問題。”姬軒看著那片氤氳之中絕美的女子,隨即咬破了手指,一滴鮮血飛向了那道氤氳的光輝,“我該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生靈?”
姬軒懷著這樣的念頭,雙拳緊握。
成為真正的生靈。
這是他剛去南域的時候萌生出來的念頭。
當時的他想要成為真正的生靈,只是不理解生靈那些行為的意義。
而現在。
當他理解了生靈行為的意義之后,他才算是真的想要去成為他們。
自氤氳之中,那道絕美的身形睜開了眼睛。
她探出手指,指尖在虛空中勾勒出一行行文字。
「立命。」
竟然是立命!
那是鬼師的一種禁術。
可以為死去的鬼魂立命,讓亡魂在轉世的時候能夠投一個好人家,可以說是另一種程度上的逆天改命。
但是這種禁術并非十成的成功率,而且一旦失敗了,不僅鬼師會收到重創,而且立命的魂魄也會頃刻間消散,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
也是因為施展此術的危險性,鬼師才不會輕易地施展這種禁術。
“如何立命?”
姬軒脫口而出。
對于他而言,成為生靈的誘惑已經比其余任何危險都要更加重要。
「天宮,承天殿,奉上己命,死而后生。」
這一回不僅有文字,甚至還附加了一幅陌生的星圖。
看到這里,姬軒不由得心頭一凝。
天宮第一卦所顯示的東西真假暫且不論,它居然真的能回答任何的問題嗎?
說到底。
它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呼……”姬軒長舒一口氣,又是一滴鮮血飛出,他又問出一個問題,當他說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整個人的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告訴我,什么是罪獸?”
天宮第一卦并沒有馬上給出答案。
而是在沉寂了片刻之后,才緩緩將一行文字顯示了出來。
「其為生靈之罪業。
生靈之于天地之業果。
若取之,必遭其害。
若奪之,必臨其險。
其銘為——」
……
御書房內。
靈帝面前懸著一塊半人高的殘缺石碑。
這石碑上烙印著血紅色的文字,每一道文字都觸目驚心,尋常人若是看上一眼,都有可能從此道心潰散。
這石碑上昭示的乃是九十九道劫難。
七十年前,一支萬人大軍被突如其來的天坑埋葬,從天坑之中挖出來的,就是這塊預示著靈王朝災難的石碑。
雨師泣血。
這只不過是石碑上一則預言的部分。
在靈帝面前,那塊石碑的另一頭,赫然站著一道青袍的中年人身影。
“傳朕口諭。
從現在開始,撤換掉五域內維持天道陣法運轉的所有人。
對于進出靈王朝的生靈嚴加把控。
就算是其祖輩三十代,都要給朕查清楚了!”
“陛下,敢問還有多少時間?”
那道青袍身影再拜。
靈帝陰沉著一張臉,淡淡地說道。
“除開七大罪劫之外,還有五十四劫。
若是朕所料不差的話。
第一罪劫,即將降臨了。”
此言一出,整個御書房里頓時就沉浸在一片壓抑之中。
當年的昭明也曾繁榮一時,那位昭明女帝甚至已經半步踏入了仙境。
但就算是這樣的一位存在,也仍舊沒有辦法抵擋住第一次的罪劫。
那些發生在各處的劫難相比罪劫來說只是螢火比之皓月。
過了沒多時,級退女鬼劍外邊有人傳喚。
“陛下,撫劍官到了。”
“臣立刻去準備應劫之法。”
聽見外邊的聲音之后,那青袍身影連忙躬身行禮。
隨即便消散無蹤。
靈帝將那塊石碑收起,袖袍一揮,端坐在椅子上。
這才輕咳一聲。
“宣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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