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賀驍將人抱進去縣城醫院的搶救室，剩下人都怔愣著站在門口。
蘇永安一拳砸在旁邊的墻上，恨得咬牙切齒，“白淺淺！”
黨小紅他們都看向了旁邊的孟新民。
蘇永安也一把抓住了他，“怎么回事！”
孟新民渾身濕透，手臂上也都是擦傷和勒痕，手臂上還有一道刀傷。
這會兒聽到她說話，像是終于松了一口氣，貼著墻直接坐在了地上。
黨小紅也忍不住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說是白淺淺把蘇青青推下去的，說她拿刀子把蘇青青逼迫下去的？”
蘇永安拳頭上的青筋都繃著的。
白淺淺到底是有多惡毒，才能做出這樣的事？
賀驍也被趕了出來，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里面。
好似完全沒聽到外面的話。s
孟新民坐在地上，看了看賀驍才道，“蘇青青在洪水來了之后，就朝下游去。說要去找蘇家人。”
他最近……
總忍不住故意去找蕭平，黨小紅他們一起復習。
這樣可以，時不時的碰到蘇青青。
這樣接觸之后我發現蘇青青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更風趣，更開朗，也更漂亮……
同時，蘇青青也再不喜歡他。
剛好，他知道蘇青青竟然和蘇老爺子一起出了那樣的題。越發有了理由可以留下，跟蘇青青一起復習……
時間久了，他越發忍不住時不時將注意放在蘇青青身上。
所以在蘇青青要去找蘇家人，他第一時間就看了過去。
也看到，“白淺淺不知道干什么，也跟了上去。”
“我攔了一下。可，剛好有事，耽擱了一下。”
孟新民看向了病房。
“等我這邊的事弄完，跟上去的時候，就看到蘇青青往回走，白淺淺就跟在蘇青青身后，越來越近，伸手就要推她下河堤……”
“兩人掙扎后……蘇青青掉下去之后還是扒著河堤的。白淺淺大概是提前有所準備。”
孟新民又頓了頓，才說出口，“她拿著刀，逼得蘇青青一步步向下。”
“我離得太遠。”孟新民的喉嚨也像是梗著什么，“最后，最后實在沒了辦法。蘇青青跳向了背后的柳樹。”
賀驍的眼睛通紅，幾乎快要滴血了，雙手，額角青筋凸起，呼吸急促，如果白淺淺在這里。他恐怕已經一拳砸上去，打死白淺淺了。
可，這會兒的賀驍努力壓制住自己的所有情緒，眼睛還是盯著搶救病房，目不轉睛。
蘇永安也恨得牙齦都咬出血了。
蕭平和黨小紅兩人對視一眼，都是不敢相信。
都是忍不住的心寒。
白淺淺……太狠了。
可也是遮掩不住的心疼，蘇青青太讓人心疼了。
是的。如如果不是實在沒了辦法。
如果實在是抓不住河堤。如果不是馬上要掉下去，蘇青青怎么會主動朝洪水方向跳，只求抓住那些柳樹的一線生機……
蘇永安這會兒真恨不得回去殺了白淺淺。
她恨蘇家，那對蘇家動手啊！對他動手啊！
這一切，和蘇青青有什么關系啊？
孟新民垂下頭，沒有再說什么。
黨小紅頓了好一會，這才開口，“賀驍，孟新民，你們給手臂上下藥吧。”
賀驍只是身體筆直得跟標槍一樣，就站在門口，盯著里面。除了那雙通紅到幾乎滴血的眼睛，黨小紅幾乎都以為他已經聽不到其他人說話。
孟新民也只是搖搖頭，也關注著里面。
幾十分鐘后，醫生走了出來，快速過來，“家屬？”
賀驍，蘇永安等人都大步沖了上去。
那女醫生道，“她是不是已經吃了什么保胎的藥？”
賀驍嗓子都有點沙啞，可隨即道，“對。藥丸。”
那年齡大了一點的大夫詫異的看了一眼，“藥用的很及時。”
“的確有先兆流產的癥狀，最好是住院幾天，”
“手臂和腿上的傷已經處理了，但是懷孕，很多藥不能用，所以好得應該比較慢。注意衛生，別感染。”
“你們既然有專門的安胎藥，那就問繼續按照醫囑吃。”
賀驍仿佛終于能聽到周圍的聲音，“謝謝。”
“換到病房。”
黨小紅趕緊道，“我們去。賀驍，你們先處理一下傷。”
賀驍卻仿佛再次聽不到別的聲音，只是抱著蘇青青，一路朝著病房走去。
孟新民沒有跟上去，只是看著賀驍抱著蘇青青的那個背影。
他已經晚了。
從蘇青青那次跳下河開始。
他最后再看一眼賀驍，隨后跟著醫院的醫生護士去處理手上的傷。
蘇永安去打熱水，黨小紅去買了東西，領了衣服回來。
想進去幫忙，賀驍卻直接將人推了出去，只是自己一點點一點小心翼翼的給蘇青青擦拭，換衣服。
輕輕摩挲著紗布，眼里都是心疼。
最后將人的手捂在自己的掌心，他低頭，整張臉埋在她的掌心了。
蘇永安輕輕推開門進來，看到這一幕。
神色也是微微一頓，又往前走了兩步，聲音也壓低了一點，“生產隊又來了人幫忙，你，去換衣服吧。”
“已經叫了公安，去那邊了。”
賀驍卻像是什么都沒有聽到，只是這么沉默著。
蘇永安沉默了一瞬，就靠在了外面。
蘇永安出去之后，賀驍再次看向了蘇青青。
她就這么躺在藍白相間的被子里，臉色蒼白，顯得格外脆弱。
另一只手，輕輕放在了她的小腹上，生出了無限的慶幸。
還好。
還好。
她們都還好好的。
他就這么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一直看著。
他想，蘇青青或許也很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
否則，蘇青青不會這么著急的，想要找藥，想要保胎。
他低頭輕輕親了她的掌心。
外面大概是生產隊有人來了，來的很多。
而就在這時候，賀驍聽到了廣播聲，是醫院的，也是外面的。
“《關于1977年高等學校招生工作的意見》……凡工人、農民、上山下鄉和回鄉知識青年、復員軍人、干部和應屆高中畢業生，符合條件者都可報考；……政審不唯成分而重本人表現……”
賀驍微微怔愣了一瞬。
對，他已經提前收到消息，10月12的時候，上面就已經批復了此事。
現在，應該是徹底公開了。
醫院一瞬間都靜了下來，隨即，又突然嗡嗡嗡嗡的各種討論響了起來。
“這是……說高考？”
“這，這其實就是恢復高考了吧？”
有年輕人，有知青突然痛聲哭了起來，“恢復高考了。真的恢復高考了。”
關閉了11年的高考考場，重新敞開大門。
他們仿佛一瞬看到了光明，看到了未來……
賀驍也露出了一點笑，眸子低頭看了看蘇青青，“恢復高考了，青青，高興嗎？”
蘇青青依舊沒有動。
賀驍輕輕撩開了她額前的碎發。
外面細碎的討論聲更多了，這時候都是生產隊的人，“真的要恢復高考了？那群知青可是要高興了。”
剛剛蘇永安進來之后，沒有徹底關上門，本來隔音就不好的病房，讓賀驍聽得更加清楚了。
外面笑呵呵道，“人家可早就開始復習了。”
“這要是能考上，他們都能回帝都了吧？說不定，這些城里娃以后都是大學生呢。”
有人突然壓低了聲音，“那蘇青青呢？”
門口的地方安靜了一瞬。
賀驍的神色也是微微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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