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卒舞 > 第四六四章 人中楚翹
  “咱們小白公子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呢!”一頭長發自然卷曲成波的貌美婦人以手托腮調笑道,雖然從外表來看很難判斷出實際年齡,但這般語態卻能看出來她也有些歲數了:“平日里來了也只顧和那班年輕的鶯鶯燕燕尋歡作樂,難得要見我一面,一開口就是有事求人。”

  白公子此時也有點招架不住,當即就把這屎盆子擋了回去:“以前來的勤,卻是總難見到徐姨娘你一面,現在趕上您閑下來了,我卻再抽不出空了。”

  被稱為徐姨娘的女人,正是相思閣那位傳說當中的閣主“相思娘娘”,關于她是出于什么緣由,又如何在京城當中建起這么一座最大的青樓,可謂是眾說紛紜,就連齊單這個老熟人也未能知其全貌,每每問起卻是答案都不統一,所以齊單也就權當她在編。不過可以確定的一點就是她和許多朝中大員都交情匪淺。

  齊單對于寒暄的場面話是不太擅長的,徐姨娘也懂,于是便讓齊單道明來意。

  等到齊單這邊虛虛實實的一說,徐牧月當即便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你這個白公子的身份旁人不曉得,但多少還是有些人知道的吧?如果你四哥真在相思閣出了事,難道你能跑得了不成?”

  齊單點了點頭,以他的謹慎自然不可能漏下這種細節,笑道:“以徐姨娘手眼通天的本事,難道還沒有別的門路么?京城里新立的那家聽舞軒王掌柜,不就是徐姨娘您從前帶出來的人么?”

  “還真是什么都瞞不過你,又是老鬼跟你說的吧?”徐牧月虛著眼睛看齊單,遲則豹左右逢源,只要齊單開口,那他斷然不會拒絕:“聽舞軒的確也有我在幕后,這點我就不瞞你了——只不過你四哥貌似在風月場上很小心吧?我雖然也在其它幾家青樓有些關系,但你要想設計,也未必就能成。”

  齊單點了點頭,齊驊在這一點上的確謹慎,一來皇子身份讓他不好迎伶人倡優入府,二來他個人體質問題也讓他為此苦惱了許久,常自我懷疑是年輕時縱欲無度才會如此,于是后來便減少了出入風月場的次數。

  “所以我想找徐姨娘您幫手的,不是要在青樓里設下美人計,而是想通過您尋個合適的姑娘,最好便是底子干凈沒有線索可查的,這樣布局起來也方便些。”言及此處,齊單這才道出自己方案的一角。

  “這樣啊……”徐姨娘輕輕捋了捋自己的頭發,神情卻極其富有深意:“我倒是的確有那么幾張好牌可打,都是我藏了很多年為自己鋪的后路,為的就是在將來的某一天拿出來救命……”

  “但現在小白公子卻沒什么能救得了我的地方呢!”徐牧月眼波流轉,其中并不蘊含什么情絲,而是更加深重的情緒。

  “那要是以五皇子的名義呢?”齊單也稍微回應了徐姨娘的認真。

  “我徐牧月早聽不得男人的承諾,越是交情深的越不想聽。”徐姨娘笑了,眉宇間帶著微嗔,似乎是對齊單的敷衍感到不滿:“不是你趙王的頭銜不值錢,而是你們王爺內斗最后怕不是要我一個弱女子來背黑鍋——既然我要替你背這個黑鍋,那你豈不是先要把好處交到我手里?”

  “徐姨娘……說笑了。”齊單的臉色倏然變得冷酷了些,但笑容同樣迷人:“您不是已經塞在我手里一張好牌了么?我想她給您說的趙王府內秘辛也足夠多了……本王這么有誠意地相信徐姨娘,您應該上我這艘船才是。”

  雖然他她它不分音,但徐姨娘又怎么會不知道齊單所言何人?不過她也知道五殿下向來謀而后動,有些東西早就知道還偏要抻到關鍵時候才捅破窗戶紙。雖有瞬間的惱羞成怒,卻也不至于太意外:“看來公子還真是重視我們相思閣呢……這我要是還想吃兩頭便宜,確實是有些不識抬舉了。”

  “這樣好了……您這個忙妾身是幫定了,只是到底要不要全部身家都搭進去,再容我考慮考慮。”思考片刻,徐牧月用團扇遮了遮臉,也不再談交情:“要是最后我保持中立,等您有朝一日化了龍,還希望您能念我這些年的苦勞,讓妾身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

  齊單沒有承諾,卻也沒有反駁,為這件事暫且留白:“總有一天你會認清的,這天下從沒有什么中立者。”

  也不知道徐牧月是聽懂了齊單的意思沒有,總之她嫵媚的笑了一下邊讓門口伺候著的心腹丫頭去把三閨女給領過來。

  “承蒙殿下恩寵,我也就表表心意。”徐牧月再笑,卻又是一番風情:“我那幾個貼心的寶貝,都是當作干女兒養著,更是與煙花巷陌無半點關系——而既然殿下開口,我便挑來最好的姑娘請您過目。”

  “只是唯有一點,還需殿下留心。”相思娘娘神秘兮兮,似乎是期待著五殿下將有的反應:“我怕您舍不得啊!到時候八成又得變卦。”

  “我沒有舍不得的東西。”齊單斬釘截鐵,言之鑿鑿。

  …………

  等到徐姨娘當作寶貝疙瘩的養女到了,齊單才終于意識到她所說的“舍不得”是什么意思。

  砸在四哥身上,不能說是浪費可惜,只能說是暴殄天物。

  齊單本就是世間少有的俊美男子,全賴母親姿貌天成,而這么些年宮里宮外年長年幼的美人他什么樣的沒見過?但此刻看了徐牧月的三閨女,心中卻已有了個一言堂的評斷。

  雙瞳明燦如星,姿貌清高如月,步態嫵媚如霞,神色靚麗如虹——可當天下第一佳人。

  “翹兒,還不快拜見白公子?”徐牧月察覺五殿下神色有異,忙喚干女兒施禮。

  “小女見過公子。”翹兒欠身施禮,卻是就這樣站在了對方身邊。

  “敢問姑娘芳名?”齊單端詳著少女的姿容,又道。

  “楚翹,人中楚翹。”莞音悅耳,恰似寶劍出鞘。

  “您所言不假,現在看來,確實是讓人有些舍不得了啊。”他從來都不為美色所迷,但此刻卻也是由衷感慨:“徐姨娘也真不愧是美人計的絕頂高手,已經折了個毛頭小子在那小姑娘的手上,而若是這位楚翹姑娘用在我身上,恐怕連我也得中招。”

  “公子莫非還不知,此刻便已深陷連環?”楚翹身上最吸引的人的特質,便是她那渾然天成的自信,她清楚自己永遠都是值得矚目的焦點,于是所言也無忌。

  齊單突然想起來另外一個自戀到極致的家伙,只不過兩張臉一重合就讓他清醒了許多。

  “只可惜我平生最擅解連環。”齊單并非不解風情,反而恣意釋放自己的魅力,他豈能讓人艷壓?卻是將楚翹的手腕攥在手心。

  楚翹又笑,也不急著抽回,偏偏就見招拆招,正中人下懷:“久聽干娘提起白公子的大名,我本以為和旁人有些不同,但今日見了真人——夸下海口的樣子倒也和別人沒有什么兩樣。”

  這姑娘是個天生就會拿捏住人心的,明明就是貶低人的話,但從她嘴里說出來卻是勾魂般的動聽,就連齊單這種定力理智一時間都不好再反過來挑釁,若是再說些逞強的話反倒是顯得自己落了下乘,也只得輕笑。

  “徐姨娘說得沒錯……這丫頭就這樣亮出來,的確太可惜了。”齊單頷首,雖然四哥胖是胖了些,但要說丑也不算,可與楚翹姑娘放在一起顯得就像活豬站起來似的。

  這樣一個女子,是能將坐懷不亂的高僧都難以鎮定心緒的尤物——不若就放在別處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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