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紅樓之補蒼天 > 第111章:身不由己
  “我之前被管家杜正一家照顧,現在生活好多了,想著讓他們也過得好一些。再有那邊五嫂子的兒子賈蕓也總跟著,我就置辦了個農莊,也方便看管田畝、水硙。莊園又要修繕,所以在那里的時間多了一些。”賈璘解釋著說道。

  賈寶玉隨意地點點頭,其實也并不關心這些,只是找個聊天的話題罷了。

  “你在這里的時候還好,若是沒在的時候,林妹妹、甄姐姐、薛姑娘或是各忙各的,或是一起玩耍。跟我說話,卻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他嘴里這樣說著,語氣里卻并沒有什么太多的遺憾。

  賈璘笑了笑,再轉頭看了看外屋。

  賈寶玉隨即也笑了,再就壓低聲音說道:“東邊府里的,一天不似一天。”說著,他的眼淚就滾落下來。天生情種的他,去年又已嘗到了禁果,更還是命里注定的婚姻,也就難怪他癡戀至此。

  “有兩句詩——君看渡口淘沙處,渡卻人間多少人。”賈璘低聲說道,“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黃沙始到金。”

  一直受到賈璘的鼓勵,賈寶玉今天再來密談,仍還是為得到心理安慰罷了。現在聽到這兩句詩,他立刻拱手說道:“都托在璘哥哥身上。”

  “時機未到,緣分使然,說不得要多做一番磨礪。”賈璘接著說道,“但我自信,你也相信——此事只有好結果,沒有惡因緣!”

  用力地點點頭,賈寶玉低頭擦了眼淚。

  “就說璘哥哥太厲害,這是把寶玉說哭了呢!”林黛玉笑著走進來說道。她的身后,跟著甄玉蓮、薛寶釵等人。

  賈寶玉連忙擠出笑容答道:“剛聽璘哥哥說個故事兒,心里有所感動。”

  “那可要說出來聽聽。”林黛玉歪頭看著賈璘,認真地說道,“好久沒見璘哥哥,原來是去寫故事了。”

  她拿著一方紅鮫帕,掩口笑個不停。薛寶釵看她笑得開心,也就受到了傳染。甄玉蓮只是微笑,眼神里也有期待。

  “其實也沒什么,我與林妹妹原來也說過的。就是《木蘭辭》的故事,花木蘭的確很勇敢,能夠替父從軍,又還獲得皇帝的恩賞。所謂‘有志者事竟成,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三千越甲可吞吳’。”賈璘轉而說道。

  賈寶玉聽了這話,再抬起袖子蹭蹭眼角,默默地點點頭。

  那邊的林黛玉、甄玉蓮聽得出神,薛寶釵更也是連連稱贊,再就感嘆自己的身世。相對更有感觸,除了她年齡略大林黛玉三歲之外,再有她家事內情。

  薛家生意做得不順利,絕對掌舵人薛蟠,卻還是縱情聲色。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對生意了解得更多,卻也有了更多偷挪錢物去喝酒賭錢、游逛妓館青樓的的事。

  薛姨媽對此只有暗自感傷,薛寶釵對哥哥倒也敢于勸說幾句,但并沒有什么用處。賈璘此時提及花木蘭,她暗想自己將要為家事衰頹而去待選,可不就是差不多的情況嘛。

  見她如此神態,賈璘只好略作安慰:“寶姑娘想必是胸懷大志,所以會有感懷。”

  薛寶釵聽了,不禁“噗嗤”一聲地破涕為笑:“璘哥哥又說笑話。我是敢赴戰陣呢,還是可受封賞呢?”

  她就此開心,其他人都覺得輕松。賈璘隨即笑道:“不是說了嘛——有志者事竟成。”

  “好吉利的話。”薛寶釵開心地說罷,對他福了福以示道謝。

  元旦假期這幾天,賈璘大都在榮國府內,與林黛玉等人賞雪、賭詩。即如甄玉蓮,此時也作詩頗為得法,能夠順勢做聯句游戲。

  賈寶玉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除了和丫鬟們嬉笑一陣子之外。

  過了沒幾天,他終于忍不住找到賈璘,一起走到僻靜處。秋紋見狀,也就止了腳步,麝月卻想著給他送個手爐,還是跟行著。

  “日后你也總要有些眼力!沒見秋紋都止步了嘛。”賈寶玉回頭埋怨地說道。麝月立刻紅了臉,只是看了看手中捧著的暖爐。

  “璘哥哥也不用這勞什子,我也先不用。你和秋紋自去忙碌,我并不需要額外照顧。”賈寶玉的言詞還是生硬,但語氣因為看到她只是神態溫和而柔緩了許多。

  麝月福了福,只得轉身離去。賈寶玉見左右沒人,再低聲說道:“璘哥哥,‘那人’的病情只見嚴重、沒有緩和。我,我只怕她命將不保!我,我真是痛徹心肺!”話音才落,他就忍不住抹淚連連。

  “我預算是她的劫數,又是她的機緣。”賈璘慨嘆著說道。

  “璘哥哥,求你指點,不是說她可以得救的嗎?”賈寶玉低聲連連哀求著說道。

  點點頭,賈璘回復道:“不如過府看看。”

  賈寶玉立刻答應下來,喊來秋紋、麝月等幾個丫鬟、婆子,再有小廝焙茗等人。

  “家塾要開學了,我去看看鐘哥兒。”他找了借口,沖賈璘擠擠眼睛。

  賈璘正要跟他前去,只見襲人、可人相繼走來。

  “你們自己或者閑坐,或者幫著照顧林妹妹就好,不必跟著。”他勸阻道。

  “我只說璘大爺沒有一天時閑兒,更要注意天氣仍寒呢。”襲人把手里的一件銀鼠圍領披風,搭在賈璘的肩上,再幫他系好絳帶。

  賈寶玉在一旁笑道:“襲人確是體貼。”

  “不敢讓寶二爺笑話。”襲人福了福,淡然地說道,“就怕真的凍著了璘大爺,我會被(姑)太太好罵呢!”

  “哈哈,難道姑母不罵,你就不給璘哥哥加衣服了嗎?”賈寶玉頑皮地打趣道。

  襲人心思溫厚,嘴上也并不伶俐。聽他說得機巧,她一時想不好,并不敢回言。可人卻近前笑道:“璘大爺安好,是我們的福氣。再說我們就是服侍主子的奴婢,哪里還敢用得著別人催促叮囑了?”

  賈寶玉聽她話里有些不悅,知道她伶牙俐齒也就不再多說。他的丫鬟、婆子或覺不快,但也知道賈璘是有官職的人,怎么敢當著他的面,揶揄譏諷他的貼身大丫鬟呢。

  賈璘笑了笑,對襲人、可人說道:“你們先回去,只讓金平跟著我就行。”那兩人福了福,結伴走回住處。

  一眾人等穿過兩府之間的夾道,進入了寧國府。正向賈蓉所在的院落走著,賈璘等人見到有兩名小廝從旁邊經過。

  他們邊走邊說著什么,其中有“瑞大爺”的字眼。賈寶玉不禁喊住他們,開口詢問道:“聽說瑞大哥哥前一陣子生了病,現在怎么樣了?”

  那兩個小廝卻又是活潑,見是只是癡呆與丫鬟、婢女戲耍的他,心里并不畏懼。

  其中一個小廝故作一本正經地拱手說道:“之前還是大口呼吸,現在卻像是上了岸的魚,時不時地倒也仍能張張嘴。”隨后他就模仿著說說的那個樣子,身體一聳一聳地大口喘氣。

  賈寶玉先是被他的神情逗得大笑,嘴里再接著罵“應該掌嘴”。稍后,他又因此想起秦可卿的病情。心急如焚,他額上都被“蒸炙”得出了汗。

  心里急切,他不禁加快了腳步,率先進了賈蓉、秦可卿住的院子。

  這一行人進了院子,秦鐘笑嘻嘻地從屋子里跑了出來,就要躬身施禮,嘴里先喊道:“給寶二叔請安!”

  他的神態頑皮,賈寶玉卻來不及說笑,拉著他的手,焦急地問道:“早就說我們倆私下里就以兄弟相稱即可,卻又亂喊!旁的暫不說,我只問你——你姐姐身體可好些了嗎?”

  賈寶玉對女孩兒癡情,對秦鐘這樣的男孩兒也“極看重”。若以此來看,賈寶玉的智慧不僅不遜于常人,甚至要高出很多。他與秦鐘“以兄弟論”,實在是便利他做許多事。

  秦鐘見他神色焦急,也就不敢再開玩笑:“姐姐衰弱,我都不敢多看。”說著,他的眼淚就亮晶晶的掉下來。

  賈寶玉聽他言語、見他神情,不禁氣得跺腳:“你說的這是什么混賬話!”他這既是心疼秦可卿的病,又是痛恨秦鐘膽小頑劣。

  秦鐘連忙側身,賈寶玉就要邁步進屋,再想起來對賈璘說道:“璘哥哥,”

  賈璘連忙沖他擺手,秦鐘卻照直低聲說道:“蓉大爺這幾日都沒過來。”

  這個少年如此說,定是與賈寶玉私下里有什么“約定”使然。可這樣的話,他不應該當著外人提及——若是就此傳出去,豈不連聽到的人也立刻受了牽連。

  “混賬話!”賈璘低喝一聲。賈寶玉氣得抬腿要踢秦鐘,嚇得他趕緊跑遠一些。

  “璘哥哥稍候。”賈寶玉拱拱手,帶著幾個丫鬟跟著秦鐘進去屋內。

  秦可卿自然是病體逐漸沉重,神色已然不安。見了她,賈寶玉的淚水接連落下,嘴里卻極為懂事地安慰道:“我見你比前一陣子好了些。”

  秦可卿自覺身體衰頹,知道自己已是游離于生死邊界。

  “叔叔不用安慰,奴家哪怕到了陰間,也每天照常祈福叔叔一生安好。”她有氣無力地說道。

  賈寶玉既不忍再看她的容貌,更對她的話感傷萬分。暗自咬咬牙,他低聲說道:“璘哥哥跟我一起來,早就說你的病可以醫治。目下,他只是不好進屋里。”

  慘淡地笑了笑,秦可卿輕聲說道:“連蓉大爺都是近來不見,我還有什么難于見人的呢?”

  賈寶玉心里哀嘆連聲,嘴上趕緊勸說:“你別著急,總會有辦法的。”秦可卿的眼淚汪在眼眶里,似乎沒有力氣流下來。點點頭,她把它們釋放了出來。

  賈璘和杜金平站在院子里,見到賈寶玉匆匆地跑了出來。上前拉住賈璘的手臂,他急切地說道;“幾乎命懸一線,求璘哥哥搭救!”

  進了屋子,賈璘在外間站了站。賈寶玉隨即把一眾丫鬟、婆子,盡皆支出里間。秦鐘算是個中間人,其實就是個頂事的傀儡幌子,就站在屋門口。看著像是監視男女有別,他更算是望風。

  賈璘跟著賈寶玉進去,只見香榻上的秦可卿的確神態衰弱。

  秦可卿即便不久于人世,仍帶有天然美人神態。她略略點頭,算是致禮:“不能給璘大爺施大禮,請恕罪。”

  坐在床邊,賈璘打量她幾眼,低頭略作沉思。

  “鐘哥兒,快去讓丫鬟倒杯茶來!”賈寶玉用眼神暗示秦鐘,讓他暫時避開。

  秦鐘答應著走出里間,賈璘立刻對秦可卿低聲說道:“你的病都是心病引發,我可救你性命。若不聽我之言,再無生理!”

  世上哪有不想活命的人?秦可卿雖然遭遇坎坷,但本是年輕貌美女子,現在又有賈寶玉癡戀,當然渴望存于事件。聽得清楚,她當即目瞪口呆,眼淚隨后就從眼角滾落。

  賈寶玉看在眼里,只覺得心痛欲裂。咬咬牙,他低聲哭著懇求道:“若能救她,我一生把璘哥哥當神佛!”說罷,他更要拜禮。

  連忙拉起他,賈璘只對秦可卿說道:“我懂得卜算,知道你對王熙鳳有話說,你可約她來見。”

  秦可卿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盯看著他,身體或許因為激動或許因為畏懼,而不停地顫抖。賈寶玉擔心她情緒波動太大,湊近前握住了她的手。

  賈璘說到這里,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她。秦可卿醒過神來,連忙點頭。

  “與她說過之后,她必感懷震驚。之后,你就說——為賈氏,尤其是為老祖宗,甘愿帶病出家祈福,就死在水仙庵中!”賈璘接著壓低聲音說道,“你只須如此,我必可救你性命!”

  秦可卿因為家丑郁悶而病,終成沉疴。可她畢竟正值女性青春年華,豈是真能安心棄世?

  聽罷賈璘的話,她不禁淚水長流,連連點頭。旁邊的賈寶玉聽了,似乎略有不喜,不禁輕聲問道:“若說賈氏附屬家廟,就是鐵檻寺邊,也有一家水月庵,又因其饅頭做得好,稱為‘饅頭庵’,也稱地藏庵。不比水仙庵好得多嗎?”

  賈璘隨即拒絕道:“‘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此話雖是勸慰,卻頗不吉利!況且饅頭庵并不清凈,必是水仙庵才好!”

  賈寶玉見他說得嚴肅,當下不敢再爭辯,連稱了幾個是。

  這邊說罷,秦可卿、賈寶玉都是認同,賈璘再叮囑道:“此事或許未必一次可成,寶玉隨后可再跟鳳姐來。”

  “必要如此才好!”賈寶玉再次落淚。秦鐘隨即拎著茶壺走來,身后跟著丫鬟秋紋,捧著兩個茶杯。

  “璘大爺,快喝杯茶吧。”說著,他親自倒茶。

  賈璘略微點頭,接過來喝了一口。他的杯子還沒放下,賈寶玉立刻低聲喝罵秋紋:“你這小蹄子好沒眼力見,沒見到璘大爺還端著杯子嘛!”

  這話自然不是罵秋紋,而是他暗自埋怨秦鐘回來得太快,令這邊幾人還沒多說幾句。

  秋紋聰明伶俐,此時大致懂得主子心思。也不爭辯,她只是笑道:“二爺一會子歡喜一會子惱怒,我這就走遠些。”說著,她趕緊把賈璘手里的茶杯接走。

  賈寶玉看看她,再掃了一眼秦鐘,卻也不再多說,轉頭看向秦可卿。已經交待清楚的賈璘,隨即起身:“我們不要多打擾她休息了。”

  秦可卿的眼睛緊盯著他,默默地點點頭:“多謝璘大爺體諒。”

  賈璘點點頭,自顧走了出去。賈寶玉起身的時候,握了握她的手,再略微安慰幾句。秦鐘在一旁看到,縮著脖子笑了笑,連忙轉頭只做不知。

  秦可卿病體沉重,確乎與賈珍、賈蓉有關。這對父子聚麀之誚的言行,原也是保不住的什么“秘密”。秦可卿之前即便有他意,但隨著此事的逐漸不可隱瞞,心病、身病當即加重。現在她聽了賈璘的幾句話,頓覺心思通明,深感為然。

  病體仍是沉重,但她精神已是好轉。任賈寶玉握了手,她竟也能略施弱力回應。賈寶玉肩頭此時情狀,自己也略有詫異,心下對賈璘的話更為感激和篤信。

  出來屋子,幾人向外走去。賈寶玉想著賈璘對秦可卿說的話,心里還是猶疑、忐忑。賈璘轉頭看看他,只是語氣輕松地低聲說道:“秦氏也如上了岸的魚,目下極為危險。既已如此,不如再行它法。或能得救,她就只如重入水中的岸上魚,又恰如脫了罟網,更可歡暢。”

  秦可卿若能依次得到結果,心病自然先就解脫。果然她能轉危為安地居于城外庵堂,賈寶玉和她又更可肆意魚水之歡。這事做起來或者不容易,可總比秦氏臥在病榻等死要強得多。

  況且,賈璘明確說了這是“天意”,又還說秦氏之病可轉好,當然是要按照這個辦法來做才對!此時若辦得妥當,賈寶玉簡直不敢想象未來有多美好了。

  “哦——,”賈寶玉這就明白得通透,更有了無邊暢想而立刻神情歡暢起來。

  他正要接著笑說,卻見到賈蓉從賈珍那里匆匆走來這邊的院子。

  “璘大爺、寶二叔,侄子才聽說你們過來,就急著趕來了。”賈蓉走近前,連忙拱手施禮。

  “正說沒事來尋你,卻才碰到。”賈寶玉隨口說著,不禁慨嘆一聲,“順便看了看秦氏,哎。”

  看了看屋里,賈蓉哀嘆幾聲,無奈地說道:“眼見著就要不行,就連家父和岳丈,都只是流淚,卻也再無辦法。”

  賈寶玉聽得氣憤,卻被賈璘暗中拽了一下衣袖。回過神來,他抹著眼淚說道:“風也忒冷些,吹得人睜不開眼。人世悲涼,卻比這天氣過甚!”

  賈蓉只當他又犯了癡,只是嘆了幾口氣。

  “我們去園子里走走,蓉哥兒回屋看看吧。”賈璘隨口說道。

  “侄子也正要走走呢。”賈蓉像是避瘟神一樣,連忙要跟過來。又見秦鐘站在一邊,他干脆伸手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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