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紅樓之補蒼天 > 第112章:就有一筆銀子
  賈寶玉看到賈蓉與秦鐘的情態不禁皺眉,隨后也就忍下而轉頭他顧。

  既然有賈蓉在場,賈寶玉和賈璘不再提及秦可卿這事,而是說些學業。

  賈蓉號稱國子監監生,哪里懂得幾篇文章,更不要說其中道理。即便懂得,他這樣的紈绔,卻又能做得到嗎?無非就是把書讀到狗肚子里去的人罷了。略微搭話說幾句《詩經》,他說的也不過是鄭衛之風。

  聽得不僅厭煩更還羞惱,賈寶玉在會芳園里沒走多一會兒,就推說天冷,要和賈璘等人回去榮國府。

  賈蓉拱手道別后,趕緊拉著秦鐘就走,說是給母親去請安,其實就是找個什么所在,去與小廝、丫鬟們笑鬧去了。

  賈寶玉正要回去,卻忽然想起來說道:“那邊瑞哥哥不知怎樣了?”

  秋紋被他惱了幾句,此時不敢接話。麝月湊近前勸道:“寶二爺,今天出來時間很久了,不要被老爺查問才好。”

  “這是什么話!我過府來轉看,有什么不可!聽說瑞哥哥病重,難道我不能前去探看嗎?”賈寶玉犯了少爺脾氣,眾人只得從會芳園穿出去,到了親族附居的幾排院落。

  到了賈代儒老夫婦居住的小院外,賈寶玉和賈璘才邁步進去,正見到賈代儒才從側屋走出來。

  “給太爺請安。”賈寶玉和賈璘連忙施禮,賈代儒對這兩人也不敢居大,緊著招呼進屋里坐。

  “我們來看看瑞哥兒。”賈璘照直說罷,賈代儒哀嘆立刻連續發出,直似羞慚得開不了口。也不必多問,賈璘和賈寶玉走進側屋,只見賈瑞臉色烏青地躺在炕上。

  見到他們走來,賈瑞用微弱的聲音說道:“不敢有勞兩位貴哥兒來看,更恨不能起來施禮。”

  “瑞哥哥且寬心。”賈寶玉回道。

  秋紋等人見屋里的光線暗淡、氣味渾濁,都不愿意在屋里多待。賈璘見狀,擺擺手讓她們先退了出去。

  走近幾步,他不禁詫異地詢問道:“瑞哥兒果真是潔身自好,此時仍要整理顏面。”賈寶玉聽得好奇,順勢看去。只見賈瑞腦后的靠枕側畔,有一面古色古香的銅鏡。

  聽到賈璘這樣詢問,賈瑞先是尷尬,再就忍不住呵呵地笑出幾聲。他這樣的神態,令賈寶玉和賈璘都覺得有些可怖。

  “在下病了一段時間,有位跛足道人送來此鏡,說是可以寬心,使得病體轉好。”賈瑞帶著一些得意說道。

  “哦?還真是奇呢!”賈寶玉好奇地走近前,賈瑞緩緩地遞來這面銅鏡。

  “風月寶鑒。”賈寶玉自顧念著背面的字。

  “此鏡頗為神奇。反面可照出鬼魅模樣;正面卻能映出天仙,更可進入鏡內尋幽。”賈瑞低聲說著,臉上的神色滿是神往和旖旎。賈寶玉拿在手里看了看,正反兩面卻都沒有什么稀奇,不禁很是失望。

  “寶玉竟然沒有見到?”賈瑞既是驚訝又是歡喜的說——他只以為是天意惠顧他一人,才會讓他看到那樣的景象。

  見他執意這樣說,賈寶玉更為好奇,卻仍未從這面鏡子里照出什么,只好遞還給他。把鏡子拿在胸前,賈瑞不敢使用反面,而是豎起正面于眼前。

  “啊,這不正是神女嗎?既像那邊的二奶奶,又像這里的少奶奶……”他滿臉淫邪地笑著自顧說道。

  賈寶玉聽了立刻羞惱,但不好對這個已是垂危的人喝罵。“哼”了一聲,他轉身出了屋子。

  賈璘看看炕上的賈瑞,暗念道:確乎天理不容,非是人力可為。

  賈瑞渾似沒有聽到看到其他動靜,只用兩眼直勾勾地看著風月寶鑒,嘴角更還上揚起來——這是標準的猥瑣情狀。

  賈璘隨即出屋,與賈寶玉幾人離開賈瑞的院落。

  往回走著,賈璘暗想著賈瑞的事,一時有些出神。

  王熙鳳定是看不上,甚至也不敢有什么過分舉止。只有這樣,才能保住她現有的聲名與地位。或者因此而更加強勢?她轄制丈夫賈璉的確很嚴,在當下近乎已是犯了“七出”的逐妻大惡。可若要從她想要踏實過自家人日子的角度來看,未嘗不是能夠理解的。

  否則以賈母的權威,就不會對王熙鳳很是偏愛——在調和這對夫妻的打鬧時,她也基本是各打五十大板,甚至明著是袒護王熙鳳的。

  王熙鳳獲得管理賈氏偌大家資、家事的權利,自然會被其她人,如邢夫人、趙姨娘等暗恨,并且嚴密關注她在各方面的可能錯誤。

  大家族因為男眷與女眷的無法嚴格避諱,的確會出現賈珍爬灰的事。可也要知道,男人于此時的社會地位、家庭地位頗高,又多以風流來看待男人的“風雅事”。女人卻大不同。

  李紈寡居而知禮,甚至獨自在屋里的時候,都要有意打開門窗,以免受到他人的猜疑。王熙鳳這樣闔府風光的人物,只有更加小心才是。她但若有一點不妥之處,恐怕早就被“政敵”明里暗里去密報去了。

  換句話說,先不說王熙鳳是否能夠對別的男人動心。哪怕是王熙鳳真的對賈瑞有意,也只能看在自己手中已經獲得了權利與財富的份上,對這種情意隱忍下來。更何況賈瑞還是窮困、無勢,再又是無才無德、懦弱輕薄之輩。

  以王熙鳳的精明與眼光,無論如何不能看得上此人。所以,賈瑞越是不能自拔這份自以為是的情意,就越會遭到來自王熙鳳的殘酷打擊。

  賈瑞不應該被整得這樣慘?只能說遇到別人,他還有可能活命。遇到王熙鳳這樣權勢頂尖、心腸卻又狠辣的人,就只能死。

  迎面寒風吹來,賈璘邁步走出寧國府,先是暗松了口氣。走進兩府中間的夾道里,賈寶玉仍是悶悶不樂。秋紋等人不敢搭腔,隨后就被他趕去前面先回去。

  跟在旁邊的杜金平見狀,也識趣地說“先回去整理炭火”,跟著那幾人先走了。

  四周安靜,賈寶玉站住腳,抬頭盯看著賈璘說道:“璘哥哥肯救命,我感激萬分。可我只對水仙庵不喜,因為那是強加附會。”

  賈璘先不多解釋,只讓他說個痛快。

  賈寶玉見他并不阻攔,就帶著氣惱說了下去:“我素日最恨俗人不問究竟,胡亂供神、胡亂蓋廟!這都是有錢的愚公愚婦,聽見有個神,就蓋起廟來供著,也不管那神到底何來。就說那里供的是洛神,故名水仙庵。殊不知古來并沒有個洛神,那原是曹子建的謊話。誰知這起愚人就塑了像供著。”

  賈璘等他說完,不禁低聲笑道:“曹植未得甄宓而哀苦,我卻料寶玉自有因緣。試想,甄宓諧音‘貞婦’,并不枉曹植愛慕——兩情歡好即可;古時楊玉環‘重孝道’,因為‘追福’亡故的竇太后而出家為道姑。后面她和唐明皇的事,那就是人盡皆知了。必要走這條路才可,寶玉若有真心,不可質疑。”

  賈寶玉聽罷,當即眼睛瞪圓,神情呆滯了許久。過了好一會兒,他喃喃地說道:“我喜愛女孩兒冰清玉潔,常恨不能為女兒身,只說下世要做女孩兒,絕不為須眉濁物!秦氏雖是嫁婦,卻與我命里有因緣。”

  賈璘試著問道:“不是說什么‘金玉良緣’的話嗎?”

  “都是些混賬話!富貴人家男孩女孩,哪個沒有戴金佩玉?!”賈寶玉恨恨地說著,再要犯脾氣去拽胸前的那塊玉。

  按住他的手,賈璘笑著說道:“寶玉既有此話,何必還在跟這塊玉較勁?我見她也佩戴金瓔珞,難道不是正應了此話嗎?”說罷,他沖賈寶玉擠擠眼睛。

  眨巴著眼睛思忖許久,賈寶玉不禁笑著說道:“哦,對!所謂將計就計!日后說不得還要用這句話呢!”

  “所以,你現在還覺得水仙庵不妥嗎?”賈璘接著問道。

  “妙極!”賈寶玉拍掌笑道,“今兒這事正符合我的心事,只好借它一用!”

  賈璘想了想,再給他補充了計策。兩人耳語幾句,賈寶玉不禁眉開眼笑,連連說好。

  直接回去賈母所在的榮慶堂,賈寶玉神情怏怏地坐在旁邊,很少發出什么言語。

  賈母看得奇怪,不禁開口問道:“寶玉,怎么又犯起癡呆了?!”賈母不問還好,問過之后就見到賈寶玉眼淚不斷落下。

  趕緊一把拽來懷里,賈母心疼地問道:“快說話啊,別讓我急死!”

  王熙鳳在旁邊笑著勸道:“老太太還不知道寶玉的脾性嗎?要他和姐妹們說笑一會子,馬上就歡快了。”

  賈母忍不住笑道:“可不應該是個女孩兒!”旁邊的人都是笑個不停,賈寶玉卻還是神色郁悶。

  “老祖宗,我過府去玩耍,去看了蓉哥媳婦。”他哽咽著說道。

  提前秦可卿,賈母也是哀嘆幾聲,轉頭詢問王熙鳳:“我那重孫媳婦,不是一直請醫問藥嘛。若是太醫都沒用,我親自去砸他們的招牌!”

  王熙鳳和秦可卿的關系很好,論及原因,應該是兩人品貌相當,彼此欣賞;婚姻生活方面,王熙鳳總覺賈璉好色,秦可卿的丈夫賈蓉更是不堪;王熙鳳是榮國府的“掌柜”,秦可卿沒有這么風光,但在寧國府也幫襯著做些事。兩人說起處理家務的事情,頗有說得來之處。

  更或許,王熙鳳因為有高官背景的親族撐腰,對于傳聞是王族遺孤的秦可卿,自然會有同情,甚至籠絡。再就是兩人沒有直接的利害沖突。不管怎么說,王熙鳳在事實中,與秦可卿的關系極為要好。

  此時見賈母問及秦可卿的事,王熙鳳也抹著眼淚說道:“任你怎么求醫問藥,我那天仙似的侄媳婦就是不見好。”

  “現在可怎么樣了?”賈母擔心地問道。

  王熙鳳想起來傷心,連連抹著眼淚說道:“眼見一天不似一天,瘦得不成了樣子。”

  賈母聽了也是抹淚,接連嘆了幾口氣。想了想,她不禁說道:“鳳姐兒再過府看看,若是她想吃什么,只管跟我說。”

  “要是能吃東西,那就是老天保佑了。”王熙鳳答應著說道。

  賈璘在一邊提示說道:“我聽她的丫鬟提起,說是她對老祖宗賞的棗泥餡的山藥糕很喜歡。”

  王熙鳳何等聰明,立刻央求賈母說道:“老祖宗,她那是求您可憐呢。”

  賈母對于秦可卿的事,之前肯定是異常心疼。可后來或許是秦氏病得久了,再或許就是她聽到了什么不妥的傳言,對秦氏的關心相對少了些。

  現在既有賈璘提醒,又有賈寶玉、王熙鳳央求,賈母先是嘆了口氣。一旁的賈敏笑著說道:“那孩子總是可憐,又還懂事。老太太那樣關心她,真是她的福分呢。”

  賈母拍了拍她的手,點頭說道:“我最見不得這樣的事情。鳳姐和寶玉也都說她已是那樣的情況,真不知道該怎么疼她才好。既是這么說,快帶去幾塊糕,讓她有些飲食,身子也就轉好了。”

  王熙鳳一連聲地道謝,再恭維著說道:“那邊珍大哥哥只把人參按斤約著給她吃,卻比不得老祖宗的點心呢。”

  賈母指著她笑罵道:“什么‘點心’?!明明就是你討的!”

  那邊的丫鬟鴛鴦包好了幾塊糕點,王熙鳳笑著命平兒拿好,隨即起身說道:“我這就過府看看。”賈寶玉心里著急,卻又當眾不敢多說。

  “我去那邊,若是遇到蓉哥兒,就擔心他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寶玉跟我去吧,好歹替我擋一擋,讓我和侄媳婦安心說說話。”王熙鳳伸手招呼著說罷,賈寶玉趕緊跑來近前。

  走出榮慶堂,賈璘使個眼色,賈寶玉暗暗點頭,表示心知肚明,會好好應對。

  王熙鳳和賈寶玉走去側門,小廝趕來馬車,兩人坐進車廂里轉去寧國府。賈璘隨即對杜金平說上幾句,后者聽得明白之后,先是有些詫異。

  “只管照著去做,絕不會有什么意外。”賈璘低聲囑咐著說道。

  杜金平連忙施禮回復道:“小的只是擔心大爺被,”

  擺擺手,賈璘只說他不必擔心。杜金平再不多說,迅速離開了榮國府。

  目送他走遠,賈璘暗自長呼口氣,再盯看著這道白色呵氣,隨即消失在寒風中。

  “璘哥哥還呆站在外面,難道不覺得天寒嗎?”林黛玉穿著大紅斗篷,邊說著邊小心地走下東側屋子的臺階。

  “我正準備踏雪尋梅呢。”賈璘笑著答道,再近前幾步,“仔細路滑。”

  “好啊,我們一起找找看。”道了謝,林黛玉笑著說道。

  看她沒走幾步,鼻頭已經凍得發紅,賈璘勸說道:“你身子弱些,還是回去吧。”

  不說還說,林黛玉聽他這樣說,立刻把小身板挺了挺:“你每日里都是各處跑去玩,偏我就不能走走看看?”

  賈璘看著她問道:“你先告訴我,是否堅持服用人參、白參?”

  “那是自然。否則,還不早就,”說著,她故意低頭“咳咳”幾聲。

  “好了,快別咳嗽。你若有不舒服,連我都覺得憋悶。”賈璘趕緊說道。

  聽了這話很滿意,林黛玉揚著頭,模仿著從戲臺那里看到的武將風范,邁著闊步走起來。

  “哈哈哈。”甄玉蓮和薛寶釵在后面見到,不禁同時大笑起來。轉頭看到她們,林黛玉覺得既羞且惱。

  “我終究和你們不同!”她恨恨地說道,“你們總是讀那些‘林花落了春紅,太匆匆’,我卻只看了‘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薛寶釵走近說道:“李易安有許多婉約詞句,你此時卻只說這句,不是要璘哥哥稱贊你?”

  甄玉蓮緊跟著取笑道:“快別這樣說,林易安是要從婉約里找出豪放來呢!”

  “你們兩個,只是不好好說話!”林黛玉噘起嘴做生氣狀,卻只能讓賈璘等人看她更覺可愛。

  幾人說笑幾句,旁邊的幾個丫鬟也覺得有些冷。雪雁、紫鵑給林黛玉攏了攏衣領;鶯兒、文杏也低聲詢問薛寶釵,是否覺得寒涼。

  金釧挽住甄玉蓮的胳膊,笑著說道:“如此更不會冷。”

  林黛玉看看賈璘單獨站在一邊,不禁嘻笑著說道:“可惜襲人、可人都沒在,否則璘哥哥也更不會冷了。”說罷,她頓覺不妥,臉上通紅著不敢再說。

  薛寶釵卻并不覺得怎樣,只是轉而詢問道:“金平怎么沒跟著?”

  “他回去祖宅那邊了。”賈璘隨口回道,再看著林黛玉說,“襲人、可人在那邊做針黹,我也不想讓她們陪著。”

  林黛玉暗呼口氣,沖他擠擠眼睛笑了笑,以示感謝他主動解了難堪。

  幾人再向前走了幾步,薛寶釵緩緩地說道:“東府里的少奶奶,不知道近來身體怎樣。鳳姐姐提起她,卻總是唉聲嘆氣的。”

  她的話說得有些傷感,甄玉蓮輕聲說道:“女孩兒家總是可憐。”

  “想來‘太匆匆’的話,真是無奈。”林黛玉輕嘆一聲說道。

  薛寶釵看看幾人,再遙看遠處,喃喃地說道:“身不由己,總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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