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沒曾徹底痊愈的傷口再度迸裂。
鮮血浸透衣衫。
不住往下滴。
一時間旁人無法分辨是水還是血。
“你干什么！”陸汐顏驚慌上前捂住他的胳膊，大怒：“小小年紀就學會用苦肉計來逼著我原諒你了是嗎？”
這下，秦衍臉色更是煞白如雪。
他甚至站都站不穩。
腳步踉蹌。
陸汐顏順勢扶著秦衍在樹下坐著，隨即取出藥箱來給他簡易包扎，他扎的力道很重，不過好在隔著衣服，略微鈍感的石頭并沒有割破他的筋脈，陸汐顏皺眉給他包扎完畢，對上了秦衍忐忑卻微微放光的眼睛。
“我流血了，你消氣了嗎？”
陸汐顏竭力保持平靜地看著他：“你流血了，我為什么要消氣？”
“在宮里的時候，如果他們不開心，看到我因為中毒腹痛難忍，他們就會開心。你現在不開心，看到我流血了，你難道不會開心嗎？”
他們？
是那群虐待秦衍的宮人嗎？
對上秦衍忐忑卻充滿期待的疑惑眼神，陸汐顏一時間說不準心底的悸痛到底是因為什么，除卻疲憊之外，她又覺得沉重，這份沉重就這么壓在她心口，壓得她好像連喘氣時都帶著痛苦和寒意。
“你流血了，我不會開心。”陸汐顏平靜溫和地看著秦衍的眼睛，她說，“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的不是開心，是凌虐欲，是對自己所遇到的悲慘的生活的卑賤的慰籍。正常人如果想要開心，可以去吃好吃的東西，去看美麗的風景，去擁抱想要愛的人，去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秦衍稍稍偏頭，眼神懵懂，寫滿了困惑和不解。
“我的開心不會建立在別人的鮮血上，你的開心不也不是嗎？”
“……”
秦衍這下倒是似乎聽懂了什么。
陸汐顏看到他眼瞳似有波瀾。
也是生怕他這時候再多想，會再做出什么自殘的事情，陸汐顏沒話找話地問：“他們看著你痛苦會開心，那你呢，你怎么樣才會開心？”
“以前的我不會開心。”秦衍毫不猶豫地說，“但現在的我，看到你開心我就會開心。”
陸汐顏心下好笑，好在這會她終于能勾起一個顯得不那么苦澀的笑容了。
她想去摸摸秦衍落水后濕漉漉顯得毛糙異常的頭發，但抬起的手頓了頓，卻還是又故作漫不經心地放下。
她已經分辨不出來秦衍說的是真是假了。
真可笑。
二十五歲的秦衍，她分辨不出來。
五歲的秦衍，她溪流分辨不出來他說的真假。
算了。
她看著秦衍的眼睛這樣想，等回到皇城后，就盡快想個辦法恢復秦衍的記憶，然后徹底跟他一刀兩斷說拜拜吧，否則真這么長時間地相處下去，恐怕她得長久地沉浸生活在自我猜忌和猶豫中。
一生總共才多少年，一直用在琢磨秦衍心思上？
浪費。
但雖然心里這么想，陸汐顏表面上還是看不出什么端倪來，她只是很平靜地問：“那我的開心就很簡單了，你不騙我，我就開心了。”
秦衍當即就又認真道：“以后我不會再騙你了。”
“真的？”
“真的。”
“好。”陸汐顏似笑非笑，她沒想得到秦衍的這句承諾，但既然他說了，那就別怪她來拆臺，“那我問你，你最初在接到掌柜給你的點心時，明明懷疑有毒卻還是收下了，當時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衍剛剛還異樣堅定明亮的眼眸瞬間僵凝。
躲閃不定。
陸汐顏便補充道：“之所以收下，是想著等我出來了，讓我給你試試有沒有毒，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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