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么？”圣姑忍無可忍地低聲咆哮起來，她還顧忌著身后跪在散落石頭旁的人群，所以竭力控制著接近崩潰了的情緒，但饒是如此，她眼睛卻還是很快就紅了起來，就像是一個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被拋棄了的嬰孩一般地無助，“你最初救下我的時候，不是就說了嗎？你說這里永遠都是只能進不能出，這里困囿住了很多人，那些人想離開就只能死，甚至于就連你，你被困在這里這么多年，將近兩百年了都沒能找到離開的方法，結果現在……現在你不過看到了一塊石頭，卻說你有辦法了要送我走？”
“對。”像是那些長篇大論他都沒聽到似的，祈月只聽到了最后那句，“我要送你走。”
“送我走，那你呢？你怎么辦？你繼續留在這里，就這樣一個人，永遠地，孤寂地留在這里嗎？”
聽到這句話，祈月原本有些癲狂的神色終于隱隱地現出幾分皸裂。
像是清醒冰水澆灌。
他窺到清醒。
他回眸，對上圣姑因情緒激動又可能或是知道自己要被拋棄了的悲憤至極而激紅的眼睛，他沉默數息，想要寬慰她，卻不知道要說什么，半晌也只能說出一句：“是你自己說要離開的，我不過，是在幫你達成所愿而已。”
“達成所愿？哈。”圣姑突然自嘲地笑起來，笑罷了，她咬牙切齒起來：“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明明知道！”
悄悄跟蹤在后面的秦衍和陸汐顏聞言對了個眼神。
秦衍問：“她想要什么？”
呃。
陸汐顏有些猶豫。
好家伙，還真是個好奇寶寶，但是這該怎么解釋呢。
祈月沉默下來，很久后，他卻還是選擇了自欺欺人：“我不知道。”
“你不仔細想想嗎，誰會愿意一直在這個近乎絕望的世界里陪你？你知道我在這里多久了嗎？我在這里待了五十年，五十年啊！這五十年里，我不會生病也不會蒼老，有時候覺得自己就像是個怪物一樣！甚至于有多少次我看到鏡子里的自己，都懷疑我還究竟是不是我，這是我的夢嗎，還是我已經死了，這是我的地獄？我接過很多姑娘來這里，也將很多忍耐不了孤獨而自殺的姑娘都好生安葬了，我看著她們生，又送她們死——但我卻一直熬著，我哪怕崩潰了卻也一直都沒有死，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嗎？”
這時候偷聽的秦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對上陸汐顏驚訝看過來的眼神，他正色驕傲地道：“我知道了，原來她愛他。”
“……”
行吧。
不打擊他了。
陸汐顏卻從這圣姑的話里抓到了重點——她已經來到了這里五十年，不會蒼老不會生病也不會死。
這里的人都不會蒼老也不會死，來到這里是什么模樣，就一直是那個模樣。
可是有很多人時間長了后，就再難以容忍自己一直都這個模樣，她們每天看到的日月星辰都是一樣的，每天的生活都是在始復循環而已。
沒有驚喜。
平靜如水。
可是太清靜了，像是一潭死水。
終于，漸漸地，就有人忍不住了，用自殺求了個解脫。
圣姑也同樣崩潰過，可她卻一直這樣煎熬著，因為——
她說：“因為我愛你，我知道我死后就只剩下你，我不舍得只剩下你，所以我就一直這樣咬牙忍著，想著或許有一天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你也會愛上我，那樣咱們在這桃源鎮就不是煎熬受罪，而是神仙眷侶。”
“可你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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