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秦衍穩坐高位,過分煞白的臉仍是無端淡漠矜貴的,他摩挲著杯沿,看著里面的酒水受他力道,四下撞擊著杯壁。
但酒水逃不開酒杯。
他就這般靜靜地,好整以暇地看著。
被叫過來的蝶魄微微皺眉,昨夜從秦衍醒來,她就感覺秦衍很不對,那是蝶魄完全陌生的感覺,不似初遇時的那種高高在上的矜貴倨傲,也不像后來相處步步逼近的游刃有余。
像是——
平靜下埋伏的瘋癲陰郁嶄露頭角。
但是蝶魄什么也沒來得及做,她已經隱約有所猜想了,秦衍畢竟是大晟攝政王,身處高位多年這般玲瓏聰明,懷疑了她的身份就必定會來逼迫她主動承認的,可是這種事……她是絕對不可能承認的。
再次踏入深淵?
她不要。
所以在蝶魄接到宴席邀請時,她即便知道這是一場鴻門宴卻還是深呼吸后,決定赴約,只要她咬死了不承認,那么秦衍總也不能剝開她的皮肉去探究她隱藏起來的真相吧。
想到這里,她長松口氣選擇出門,但還沒行至宴席,就忽然被一群披甲執銳的侍衛軍擠到一旁,她若有所思地皺眉,很快就看到有個身著紅裙的女子推著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緩步走了進來。
“攝政王宴請您的請柬昨晚已送去賢王府,可是遲遲沒收到回信,我也是沒辦法,這才不得不冒昧前去宮外親自接您過來。”流風統領話雖說的歉疚,眼神卻很平靜淡漠。
說是“請”,卻帶著這么多披甲執銳威風凜凜的侍衛軍。
說是威脅也不為過。
蝶魄觀察著那個被稱之為賢王的中年男人,他只溫和笑著擺手:“無妨,正好本王也許久未曾見過攝政王了。”
“賢王不怪罪就好,請——”
一行人便就這般浩浩蕩蕩地往宴席方向而去了,蝶魄雖然覺得奇怪,卻也還是就跟上了。等蝶魄趕到的時候,賢王秦燁已經落座,而原本設想觥籌交錯熱鬧非凡的宴席卻異常冷清,殿內寂寥肅穆非常,臺子中央還停著一方用紅布蓋著的類似于箱子的東西。
蝶魄猶豫躊躇。
“王妃。”秦衍銳利的眼神遙遙盯向她,他指著臺下身邊的空位,沉聲道:“過來坐。”
“……”
蝶魄自然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忤逆他。
秦燁將這詭異的氛圍盡收眼底,他掩下諸多情緒,輕笑著斟酒對準秦衍:“為兄敬六弟一杯。”
秦燁一飲而盡。
但秦衍并不去端酒。
他只唇角淬笑地靜靜盯著他的眼,雙眸的情緒隱晦不明。內里的幽暗沼澤,既像是盛放著天陰鬼哭的血海,又像是花海里開放的姹紫嫣紅的團團錦簇。
攝人心魂,致命危險。
秦燁不動聲色,倒是旁邊的紅袖覺得難堪,她沒想到秦衍會這般無禮,而正待她想要替秦燁打抱不平時,卻聽秦衍突然緩緩開了口,聲音裹著他獨有的矜貴淡漠,卻襯著不知何處刮起的陰風,硬生生添了些狠戾的味道。
“賢王,你認得這宴席中央擺放著的是什么東西嗎?”
秦燁揚眉,探究眼神掃視一圈,卻是神色如常,面不改色地搖頭嘆:“不知。”
秦衍死死地盯著秦燁的眼,似乎是想在里面找出些許情緒所在,最終也沒找到,他便只能陰測測地冷笑,補充解釋道:“這是秦嫣的棺槨。”
突然,宴席四下似是有風起。
那風是初夏特有的微涼清甜的味道,不凌厲不傷人,還帶著春季未褪的花香,悄無聲息的吹過站立著的棺槨。
有落花落在上面。
凄美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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