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原本就沉浸在秦燁和秦衍這怪異氛圍里而提心吊膽的蝶魄，聽到這話后，當即內心一沉，手中端著的茶杯摔落在地，略染恐懼的驚呼也就已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但宴席上無人注意到她。
秦衍依舊在看秦燁，用著那種似笑非笑晦暗不明的探究眼神。
眸底寒光乍現之際，又悄無聲息被他抹除了猩紅的漫天殺意。
“本王不明白六弟你這是什么意思。”秦燁恰時露出震驚和疑惑的神色，甚至還帶著幾分痛心疾首，“嫣兒她已過世多年，你非但不讓她入土為安，卻還讓她這般顛沛受罪，究竟意欲何為？若是父皇還在的話……”
“若是父皇還在的話。”秦衍沉聲搶過了秦燁的話，瞇著眼睛，冷聲補充，“他知道了是他的兒子害死了他最小的女兒，你覺得他會怎樣？”
秦燁詫異抬眼，一幅茫然之色。
“嫣兒她不是因被退婚，不堪受辱跳樓自戕而亡的嗎？”
“賢王真的這么覺得嗎？”
秦衍眼前是鋪天蓋地的血海，他感覺自己像置身于夢里，又像是沒有一刻能比現在更清醒。
很久之前，他跟賢王也曾有過一段稱兄道弟彼此坦誠的情深歲月，因為同不受寵，因為同中寒毒。
他們艱難地熬過寒毒，熬過不公。
踏進柳暗花明的新人生。
他做了攝政王，他也搖身一變成了與世無爭的賢王。
賢王脾性溫和從容，又一貫喜好悲憫萬物，很多次，秦衍都曾有短暫地在賢王身上看到過先帝的影子，所以他即便做了攝政王，對所有人都心有提防戒備，卻唯獨對賢王沒有。
賢王真的太會偽裝了。
他疼愛侄子們，也盡心盡力地在皇上遇到難題的時候出謀劃策，即便后來小皇帝繼位，他也鞍前馬后好不殷勤，且事后還什么嘉獎都沒有開口索求過。
他也……
特別疼愛秦嫣。
秦嫣可以隨意出入他的賢王府，有什么想要的東西甚至可以直接拿走，都不必詢問賢王的意見。
所以即便后來，時光荏苒，白駒過隙。
秦衍懷疑過很多有可能，在朝政背后躲著推波助瀾攪弄風雨的人，卻唯獨沒有往賢王的身上懷疑過一星半點。
可為什么偏偏就是他。
就好像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著他。
活潑可愛的秦嫣，溫和從容的秦燁。
秦衍心心念念的這兩個人在他記憶里的形象都已不甚鮮明了，哪怕是秦燁現在就坐在他面前，他看他時，感覺也像是隔著層朦朧月色，又或者像是隔著春寒料峭。
真會隱藏啊。
“本王……我給三哥講個故事吧。”秦衍原本是想不顧一切發怒咆哮的，可是看著秦燁過分平靜冷漠的眉眼，他又覺得心下譏諷可笑。是啊，秦燁現在當然可以做到平靜冷漠，有恃無恐，因為所有的證據都早已淹沒在時光洪流中了，秦衍沒有任何證據，所以根本沒辦法定秦燁的任何罪。
對付秦燁這種隱藏在悲憫萬物表象下的扭曲陰暗的人，想要喚醒他們的良知，好讓他得以回頭是岸，似乎也是分外可笑的行為。
可是秦衍真的疑惑。
疑惑秦燁，究竟還有什么不滿足。
所以，他還是選擇很幼稚地講起了那個故事：
“從前，有一個父親，他有很多兒子，但是他只喜歡他跟他原配妻子所生的大兒子，未來的家業也都選擇留給了他那自幼多病多災的大兒子。但是他也犯愁，如果其他的兒子也想著來搶奪他留給他大兒子的東西，這可該怎么辦呢？”
“如果你是那個父親，你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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