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睜大的眼瞳里滿是瀕臨破碎的絕望和崩潰。
可是他卻只是這般看著她。
用平靜到似乎連一絲一毫的波瀾都掀不起的聲音,重復著問:
“你也要丟下我了嗎?”
……
“像所有人那樣。”
……
扶子春倉皇,甚至類似落荒而逃般地躲開了秦衍的眼神,她竭力控制著心底翻涌的諸多酸澀情緒,卻到底難抑心疼,從唇舌間溢出一道帶著哽咽的哭腔。
秦衍的這一生好像都在和人離別。
幼年他的母妃。
長大一些便是他的恩師,弱冠年是他的兄長。
青年時又是跟她。
秦衍這一生,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到最后風去云涌,萬物都匆匆,什么都沒留住。
扶子春很想安慰他今后生活要好好的,卻到底難以開口,她只能忍著酸澀脹痛,艱澀地試圖解釋:“這世界上誰離了誰,都會活得一如繼往的。”
“可我離了你,就不想活了。”
“不會的,短暫的傷痛過會痊愈的,即便有的傷疤丑陋,可你終將遺忘。”扶子春伸手將秦衍眼尾的晶瑩淚花擦拭干凈,沉默了一會,又用類似囑咐的語氣笑著補充說,“你我現在都滿身瘡痍,若是繼續綁縛在一處,也遲早會漸行漸遠。所以,為了最后我們不會成為怨侶,就在這里分開吧。”
“不要……”
“北歌太子是個很好的人,他繼位后,大晟只要不惡意挑釁刁難,北歌是絕對不會跟大晟發動戰亂的。”
“不要打仗。”
“今后也要好好生活。”
秦衍心慌意亂,試圖去抓她的手,可她卻仿佛是池塘里圓滑的小魚兒,極為輕松地就掙脫了他所有的禁錮挽留。
似有天光乍破。
陡然強烈的刺眼光芒逼得秦衍不得不瞇起眼,而他就也透著朦朧光影,看到扶子春在沖他笑:
“秦衍,再見。”
秦衍瞳孔驟縮,他伸出手驚惶大喊:
“不——”
光芒卻在下一瞬陡然消失。
他抓了個空。
而這時,秦衍卻仿佛又聽到了扶子春的聲音,她說:“如果有機會,長日盡頭,或許我們能再次重逢。”
……
頭痛欲裂。
秦衍驚慌喊叫著猛然從夢魘里掙扎著醒來,旁邊困倦地不住點頭的流風被驚醒,驚喜非常:“王爺您終于醒了,您現在可有哪里不舒服嗎?”
秦衍怔了數息,他抬眼環顧四野。
是在山莊。
他的陸汐顏并沒出現在這里。
所以……
是夢?
秦衍心底的驚慌卻并未消弭,相反還愈演愈烈,他當即就踉蹌著下床,流風嚇了一跳急忙攙扶他:“王爺您這要干嘛,您還得仔細休養一段時間呢。”
“王妃呢?”秦衍開口時,只覺得咽喉處痛得好像藏著一把銳利刀片,可他還是堅持著開口問,“王妃在哪兒?”
流風滿臉莫名其妙:“王妃在幾天前就帶著北歌太子離開了呀。”
秦衍只覺得頭痛欲裂。
翻涌的思緒和雜亂的夢魘交織。
他一時難以分辨真假。
“我要見她,我得見她……”
流風也一個頭兩個大,不住在秦衍耳邊嘟囔,現在顧淵鷙必定派重病搜尋他們下落,而他們影只形單若真被顧淵鷙找著了,必定兇多吉少,所以現下絕對不能沖動行事。可秦衍卻直接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只在流風嘟囔累了后,很平靜地道:“閉嘴。”
流風:“……”
委屈。
可流風卻也不敢忤逆秦衍,最后只能弄出兩張人皮面具,然后換了衣服便趁人不備悄悄潛進北歌。
馬車剛在扶家停下。
就見扶家上下懸著滿目縞素,翻涌的白綾也正襯著無數紙錢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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