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呢？”
“在你的心里，難道太后的性命，都還比不過你們年少時綺麗的一場鏡花水月的夢嗎？”
“……”
被如此質問的秦燁卻只是渾身顫抖著，啞聲一字一頓地重復道：“我剛才就說過了，我比這世界上任何人都要看重太后的安危，看重她是否康健。”
扶子春聳肩攤手：“那現在二選一，性命和記憶，你說罷，你選擇哪個？”
“……做了這些沒所謂的選擇題，難道就能滿足你卑劣的高高在上心思了嗎？你以為你是醫者，手里掌握著能否讓太后重新想起我的本事，我就該對你諂媚奉承嗎？”秦燁沉聲一字一頓如此譏諷道：“你什么都不懂，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對我指手畫腳，妄加置評。”
“……”
扶子春無語，輕嘖。
又來了。
秦燁為什么總覺得他特別委屈呢？就好像是這世界上誰對他都不公平，所以他就該陰郁偏執，他做什么都該有他的不得已和各種考量探究。
可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扶子春想起長瀛。
長瀛看重占卜天賦，而那些自幼被神樹占卜不出占卜天賦的人，不僅從小就面臨著各種欺壓虐待，還要拼盡全力才能在冰雪夾縫中艱難生存——沒有占卜天賦的人，即便是女帝的親生兒子，也會被作為棄子，被那些有占卜天賦的人嘲笑地稱呼一聲“賤民”。
而他們又曾經做錯了什么呢？
就因為沒有天賦？
就理應被拋棄？
天下間，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甚至就不提遠在元疆西面立于萬里海面上的長瀛了，就只說大晟，就只說和秦燁流淌著一個父系血脈的秦衍。
他難道就公平嗎？
自幼被丟棄在冷宮里艱難生存，一直渴望被愛，卻永遠都是被拋棄的份兒。他的母妃將他視做失敗愛情的恥辱，他的父皇將他視做自己精心挑選出來的替代品丟棄的棄子。
他在最風光無限的時候被自己的父親用蠱，試圖以他的命去續自己兄長的命，又在最奄奄一息最為虛弱的時候被父親下了寒毒，丟棄到了元疆，做了最卑賤的質子。
后來好容易搶占一線生機，回到皇城卻發現溫和袒護他的兄長過世。
他一力撐起搖搖欲墜的大晟皇城。
平內憂外患。
護家國安寧。
他的確大權一攬，做了頗尊貴的攝政王，可他卻也為此做出就太多太多的犧牲。
寒毒發作，遍體鱗傷，他雖有疼痛卻不怨恨。
那么多次的被人拋棄，他雖難過卻也依舊不怨恨。
世道難道對他就是公平的嗎？
不公平的。
可是秦衍即便想要發瘋，撕裂異世界的門，卻也會注意著會在不傷及他人的前提下才這般動手，甚至之前即便誤會她是鳩占鵲巢的外來者，卻也顧忌著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再三忍讓。
……
怎么說呢？
人跟人，果然是不一樣的吧。
即便是同等出身，流淌著同樣血脈。
也是不同的。
……
“但是萬事難兩全，古往今來我聽到的，都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人，不能既要又要，連吃帶拿。”
……
扶子春冷淡地勾起唇角，她清楚地意識到秦燁現在已經徹底瀕臨瘋魔，是真的已經救不了了。
算了。
再提點一下吧，能不能醍醐灌頂，清醒地意識到愛情的前提是尊重，就看他自己了。
“有時候，我聽著皇城里知道些關于你跟太后往事的人提及你們的過往時，都會有些疑惑，疑惑的是賢王殿下你真的喜歡太后嗎？或者說，你是真的喜歡過太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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