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十丈紅塵長生仙 > 第十一章 夜半鬼叫門
  明月皎、夜未央。

  薛釗動手,書童幫襯,須臾兩桌并做一桌。

  桌案上多了薛釗點的抄手與龍眼包,余下則是馬世清點的幾樣吃食,還有一壺濁酒。

  書童自去尋了座位,薛釗與馬世清相對而坐。香奴攀上懷中,對面馬世清抄起酒壺斟了濁酒,笑著說道:“先前得仁兄援手,方才又見仁兄有趣,在下本應置辦了席面再與仁兄結交。奈何如今寄人籬下、囊中羞澀,是以只能薄酒淡菜,還請仁兄莫要笑話。”

  薛釗道:“薄酒淡菜、燈火可親,新友圍坐、世間有暖,何來笑話之說?”

  “哈哈哈,仁兄說得妙,是在下著相了。請!”

  馬世清舉杯相邀,薛釗舉杯一飲而盡。濁酒寡淡,回味微甜,另有一股杏花的清香,出乎預料的別有風味。

  酒杯放下,香奴攀在桌案上嗅了嗅,旋即縮回身形沒了興趣。

  馬世清眨眨眼,劍指略略一指香奴:“仁兄何處得來的九節狼?”

  “山中撿的。”

  馬世清艷羨道:“在下在璧山幾次入山都空手而歸,仁兄好運氣。”

  薛釗笑著揉了揉香奴的腦袋。

  “仁兄此番也是為府試而來?”

  “不是,”薛釗想了想,實話實說道:“其實在下是個道士。”

  “道士?”

  薛釗正色點頭。

  “捉鬼驅邪那種?”

  薛釗又點頭。

  馬世清哪里肯信?那僵持的臉上綻放出笑容,虛指薛釗仰天而笑:“哈——仁兄果然風趣。”

  又一杯濁酒下肚,馬世清酒意上臉,搖頭晃腦道:“仁兄灑脫,我不及也。都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在下寒窗十載,本以為既然不能連中三元,起碼也順風順水連過三關。

  結果區區府試接連落敗。家業敗了,如今寄人籬下,還得瞧別人臉色過活。”

  薛釗勸慰道:“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馬兄又何必拘泥于科考一途?”

  “咦?”馬世清驚道:“好句!”細細回想,確定從未聽聞,他立刻急切道:“此句是仁兄所作?不知全文如何?”

  薛釗道:“是從旁人家中瞧見的楹聯。”

  “那想必定然是經學大家所書。”馬世清心中復述咀嚼,愈發覺得此句絕妙,一準出自當世經學大家手筆。

  待看向薛釗,心里那一絲狐疑盡去,年歲不到弱冠,與經學大家有往來,這樣的人哪里像是個捉鬼驅邪的道士?說不得那經學大家便是其家中長輩。

  對向的薛釗面沉如水,卻在回思脫口而出的哪一句到底出自何處。奈何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全然想不出具體出處,于是頗為苦惱。

  “得仁兄此句楹聯,心中塊壘去了大半,快哉快哉,請飲。”

  “仁兄也請。”

  第三杯酒剛下肚,涼風乍起。薛釗抬頭觀量,便見鉛云轉瞬遮蔽皎月。那涼風拍在臉上,能感受到星星點點的雨絲。

  馬世清大失所望:“要下雨了啊……可恨,本還想與仁兄暢談一番。”

  薛釗也道:“爐邊初逢起夜雨,世間聚散不由人。這酒,看來只好下次再飲了。”

  “在下如今寄居柴家巷,不知仁兄?”

  “那倒是不遠,我住桂花街。”

  馬世清喜道:“果然湊巧。仁兄若得了閑,可去柴家……唔,還是去字水書院去尋在下吧。”

  “好。”

  風驟雨飄零,勾欄里的看客四散而走。香奴攀上肩頭,薛釗與馬世清并行而出。

  剛到勾欄入口,薛釗便見那先前扇了偷兒一巴掌的大漢抱臂守在門前,四周還散落著幾個閑漢。

  薛釗腳步一頓,突道:“馬兄不如先走,我方才想起還有件事沒辦。”

  “無妨,不若在下先送了薛兄再回返。”

  “這倒是不用,左右不過多走兩步,馬兄還是先走吧。”

  “這……也罷,那就再會有期。”

  “好。”

  馬世清領著書童出了勾欄,乘了一輛馬車匆匆而去。薛釗邁步上前,本以為那大漢與閑漢會上來糾纏,不料那大漢卻好似忘了一般,始終不曾觀望過來。

  薛釗心中納悶,暗忖莫非自己想錯了?

  思忖間,忽有一人攔住去路。

  “小哥且慢!”

  說話之人身形消瘦,道袍、莊子巾,面相清癯,下頜留著花白山羊胡。

  那人上下觀量,倒吸一口涼氣:“門前堆有一堆灰,南風刮來西風吹,好事人家全兜走,壞事往你身上推。貧道觀小哥陰氣繚繞,只怕是著了邪法的道啊。”

  薛釗心中好笑:我一個修行之人,中不中邪法自己還不知道嗎?這是哪里來的江湖騙子?

  他略略拱手:“老先生打錯了算盤,在下并無余錢。”

  略略頷首,錯身而過。那騙子倒也不曾追,只朝著他的背影道:“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小哥可莫要不聽勸。”

  薛釗也不應聲,只是腳下不停。

  說來也奇,走過一條街,風停雨住,一輪皎月復又當空。

  肩頭香奴催促薛釗快行:“道士快些走,我要喝嚇煞人香。”

  “嗯。”

  香奴略略回首,隨即又道:“道士,有人綴在后面。”

  “哦。”

  薛釗依舊不急不緩,待轉過街角才用余光瞥了一眼。黑夜里那身影小小的,略略比照,薛釗覺著好似勾欄里抓住的那個偷兒。

  “道士,不理會嗎?”

  “不用理。”

  橫穿半座城,一更前到了家門,迎面卻碰到從另一邊回返的杏花娘。杏花娘好似興致不高,手中柳條時不時揮舞一下,偶爾還會踢飛不長眼擋了路的石子。

  “釗哥兒?”

  “杏花娘……你這是?”

  杏花娘鼓著嘴生氣道:“家里的大黃昨日就沒了蹤影,我尋了半日也沒尋著,準是黑心的屠戶給哄騙了去!我氣不過,就去尋了巷口的孫屠戶吵了一架!”

  大黃?

  薛釗腦海里閃過叼走老鼠精的大黃狗。他心中古怪,想著黃狗吞了妖丹,說不準會生出什么變故。嘴上安慰道:“說不準是大黃貪頑,沒準過幾日就回來了。”

  “但愿吧。”

  小女娘心情不佳,甚至對薛釗肩頭的香奴都視而不見,垂著頭自行回了隔壁。

  一夜無話,轉天大黃狗依舊不見蹤影。

  薛釗又帶著香奴四下逛了逛,又去荒貨街想要選一把趁手的劍。奈何買得起的他看不中,他看中的又買不起。

  這日回返家門,方才進門,香奴便四下亂嗅,繼而說道:“道士,有一股怪味。”

  “別是進了偷兒吧?”

  薛釗四下檢視,卻不見家中物品有動過的痕跡,狐疑之下只當自己多心了。

  生火做飯,臘肉筍絲、香椿雞蛋,配著新蒸的粳米飯,一人一妖吃了個肚圓。

  剛撂下筷子,外間便傳來杏花娘的呼喚聲:“香奴香奴,快來瞧瞧我得了什么好東西。”

  香奴跳下竹椅,蹣跚著爬出屋外,薛釗負手而出,暮色中就見墻頭的杏花娘手中捏著一個團龍圖案的糖畫。香奴湊到墻根下,攀著墻壁人立而起,鼻頭聳動不停的嗅著,粉嫩的舌頭更是探出來舔著嘴角。

  杏花娘咯咯笑道:“你這九節狼果然勢利。”瞥見薛釗跟出了屋,杏花娘連連招手:“釗哥兒過來!”

  薛釗走到墻邊,杏花娘便壓低聲音道:“釗哥兒,張伯午間又在門前巡梭了好久,還跟我娘親說了會話。”

  “張伯與你娘親說什么了?”

  “就是問夜里聽沒聽見怪聲。”頓了頓,她好奇的追問道:“釗哥兒,你夜里果真沒聽見怪聲?”

  “沒有。”

  “古怪,”她探手垂下手中糖畫,逗弄著香奴,嘴中說道:“往常賃屋的人早就受不了嚷嚷著退房了,怎么釗哥兒偏偏無事?”

  薛釗笑道:“沒準是我福緣深厚?”

  “難說……或許是鬼自己走了呢?”

  沒鬼,老鼠精倒是有一只,還被你家狗子吃了。

  夜涼如水,香奴飲過最后半杯嚇煞人香,便意猶未盡的爬上床頭,與薛釗依偎著入眠。

  夜里又起了風,而后或許又是一場春雨。

  啪——

  咳咳——

  剛入睡的薛釗睜開了雙眼,身旁的香奴卷著尾巴,一雙耳朵來回聳動。

  “香奴,可曾聽到了聲響?”

  “聽到了。”

  啪啪——

  咳咳咳——

  薛釗與香奴對視,一人一妖分外納悶。薛釗雖然道行不高,可修的是玄甲經上的功法,與世間法門迥異。妖鬼之流,縱然施了障眼法,入得十步之內他也能感知到。

  香奴是妖修,天生嗅覺敏銳,比之薛釗感知的更遠一些。夜半拍門,房中咳嗽,一在門前,一在西屋,全都在十步之內,偏偏一人一妖一無所查!

  薛釗起身,香奴打著哈欠跳下床頭。二者一去開門,一去西屋找尋。

  薛釗趿拉著鞋開了門,涼風灌入,門口卻空無一物。納悶間又是兩聲近在咫尺的拍門聲——啪啪!

  薛釗探手在房門上一抹,湊近口鼻隱約聞到一股醋味。

  便在此時,香奴從西屋回返,嘴里還叼了一物。走近丟擲在地,蹲坐道:“找到了,就是這東西在作祟。”

  薛釗定睛一看,卻見地上是一只捆了嘴巴的碩大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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