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我在明末當特工 > 第三百一十七章 燭陰先生
  勞遜面對銳利目光恍若不覺,笑嘻嘻請吳清在客位坐好,往高腳琉璃杯倒滿清澈酒液,深深吸了口氣,舉杯高聲道:“這些威士忌都是從我的故鄉倫敦鄉下不遠萬里運來,輕易不肯品嘗,眼下只剩下最后一瓶,愿與吳通事共享美酒,推心置腹。”

  說完仰脖一飲而盡,咂了咂嘴巴仿佛余味無窮。

  吳清聽他成語用得不倫不類,肚里暗自有些好笑,舉杯虛碰一口喝干,默不作聲等待勞遜亮出底牌。

  勞遜似乎并不著急,東拉西扯閑聊了一會,無非就是天氣胃口之類尋常話題,眼見好幾杯威士忌下肚氣氛逐漸和諧,拿起綢帕擦去嘴角溢出的酒漬,笑問道:“吳通事夜半出門散步,可曾撞見新奇有趣事體,不妨說來聽聽,讓我這足不出戶的老男人也長長見識。”

  吳清儒雅面孔有些潮紅,轉了轉眼珠輕聲道:“吳清在房間悶坐無聊,不過隨意到基督教堂走了一趟,聽奧古斯神父做禱告,也沒撞見新奇有趣事體。”

  “奧古斯神父是虔誠地基督教徒,為了傳教事業不遠萬里跨海而來,聽說臨行之際有幸得到教皇親自接見,對圣經教義多有獨到見解,吳通事聽后必定深有感悟。”

  勞遜悠然自得抿了口威士忌,好似不經意道。

  吳清自然聽出意有所指,沉默了會道:“奧古斯神父說臺灣近些日子會刮起猛烈臺風,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導致日月倒懸,勸吳清與領事大人凡事小心謹慎,不看黃歷莫要隨意出門。”

  勞遜哦了一聲,目光閃動沒有說話。

  吳清伸筷夾菜仰脖喝灑,神態坦然舉止自若,眸子深處卻是隱現不安,暗中猜測勞遜請自己喝酒用意。

  勞遜是出了名的西洋老狐貍,吳清絕不相信半夜宅在陽臺等候自己真地只是“把酒話桑麻”。

  見吳清言笑自若不肯開口,勞遜點頭道:“奧古斯神父說得不錯,臺灣孤懸海外,經常會遭遇臺風地震侵襲,天災人禍之下確有可能導致日月倒懸。若要太平安穩,莫如遷居大陸——”

  吳清眉毛陡地一揚,銳利目光炯炯盯住勞遜,似是猜出他地言外之意。

  勞遜微微一笑,盯住吳清輕聲道:“勞遜居住東寧府時常腰酸腿疼難以安枕,久有遷居大陸心思,只是人生地不熟,無人可以引薦。吳通事祖籍漳州,在大陸可有信得過的熟人,能否幫忙引薦?”

  吳清緩緩搖頭,不動聲色道:“吳清自幼隨父親移居巴達維亞經商維生,對大陸早就人生地不熟,恐怕愛莫能助,懇請領事大人見諒。”

  見吳清一口拒絕勞遜并不感覺意外,舉杯敬了一敬,哂笑道:“你們漢人都講究落葉歸根,素來極為重視家族利益。聽說吳通事家族是閩南大姓,在漳州城里頗有勢力,兩年前吳老太爺衣錦還鄉大宴賓客,吳通事也跟隨返漳,由堂兄吳通德引薦交結了不少知心好友,難道沒有一個能夠在官府說得上話?”

  聽到吳通德三字吳清面色大變,手中琉璃杯微微顫抖,面色雪白瞪視勞遜。

  勞遜笑得人畜無害,輕聲道:“荷蘭人能夠答應大清地,大英帝國同樣能夠答應,而且還可以比荷蘭人更加優惠。姚總督目的在于平定福爾摩沙掃除叛逆,日后能夠升官發財名垂青史,既然如此為何不與大英帝國誠心合作共同對付明鄭,至少大英帝國不像荷蘭人對福爾摩沙有殖民野心,更不會對大清帝國構成現實軍事威脅。你說是不是,尊敬的燭陰先生。”

  燭陰先生四字一出口,吳清面色大變,如同泄了氣的皮球癱在椅上默然不語,半晌方才緩緩抬頭,偽裝的儒雅面具不翼而飛,瞪著血紅目光望向勞遜,冷聲問道:“你怎會知曉我的秘密身份?”

  勞遜輕輕搖晃琉璃杯的清澈酒液,微笑道:“吳通事,你太過輕視大英帝國的情報偵緝力量,以為只要易容化名暗中取代真正的吳通財,就能輕易獲得大英帝國的信任,事情哪有你想象的那么簡單。”

  見吳清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勞遜故意頓了一頓,給吳清制造人為壓力,緩緩道:“你的真實身份兩年前我就已全面掌握,知道真正的吳通財早就被修來館特工秘密殺害,你化名頂替目的在于借力英國商館,趁機潛入東寧府從事間諜行為,避免被察言司特工察覺端倪。”

  “說句不客氣的實話,如果不是想借機與大清帝國搭上關系,我怎會在上百名應聘者中獨獨挑中你,那時你的英語不夠流暢,對世界局勢遠沒有現在精通。”

  吳清聽得面無血色,他本是漳州巨族吳家的旁支子弟,雖有才學卻不受家族重視,不甘寂寞受修來館引誘成為密探,假借茶商身份奔波往來,暗中打探反清分子行蹤往來,堂伯吳義衣錦榮歸攜子還鄉,堂弟吳通財面貌與吳通德肖似孿生兄弟,即使吳義不經細辨也是難分真假,旁人見之莫不嘖嘖稱奇,一時成為轟動漳州的奇聞逸談。

  修來館潛伏東寧府的間諜首領張劍雄被察言司特工拿捕,黃性震處心積慮想要派遣精干手下前往東寧府重整旗鼓,只是擔心被察言司特工察覺破綻猶豫不決,聽到吳通德與吳通財面貌肖似忽地心生一計,吩咐吳通德故意與吳通財結交往來,待到熟悉性格經歷便將吳通財秘密綁架殺害,吳通德李代桃僵跟隨吳義前往巴達維亞,改名吳清應聘成為英國商館通事,跟隨勞遜前往東寧府秘密從事情報工作。

  昔年往事一幕幕從腦海深處浮現,吳清渾身抖顫,一口吞下滿杯威士忌,咬牙問道:“勞遜先生,貴國既然打算與大清帝國合作,想要獲得哪些利益?”

  勞遜點頭道:“燭陰先生說話極是爽快,這樣才是開誠布公的談判模樣。既然如此就撇開那些虛頭巴腦的外交套話,大英帝國可以與大清帝國聯師剿除叛逆,對福爾摩沙絕無殖民野心,甚至愿意把最先進的戰艦和最新式的火器無償贈送給大清帝國,出后幫助平定福爾摩沙掃除叛逆,事成之后大英帝國請求與大清帝國簽定互助條約,共同對付荷蘭帝國遠東艦隊——”

  吳清眉毛微揚,有些不解地望了望勞遜,抿嘴沒有說話。

  勞遜鄭重道:“燭陰先生,你化名擔任英國商館通事這么多年,當然知道大英帝國稱霸海洋最大的對手是荷蘭帝國。如今歐洲本土已經磨刀霍霍,大英帝國強大艦隊時刻準備對荷蘭帝國艦隊全面作戰,遠東是荷蘭帝國重要的殖民基地,巴達維亞駐扎著實力強大作戰經驗豐富的遠東艦隊,一旦形勢危急極有可能調回歐洲本土作戰,那時遠東艦隊就會成為改變戰爭態勢的最后一根稻草,身為大英帝國駐臺灣商館領事,我絕不允許這種悲劇發生——”

  喝了一大口威士忌,勞遜淡灰目光現出狂熱色彩,“鄙人想通過燭陰先生與姚啟圣總督秘密談判,以福爾摩沙為餌調動荷蘭遠東艦隊北上聯師助剿,到時大英遠東艦隊將從印度出動,內外夾擊消滅荷蘭遠東艦隊。日后巴達維亞由大英帝國掌管,福爾摩沙歸大清帝國所有,兩國可以締結協議實現自由通商,開放若干沿海城市作為通商口岸,準許相互派駐領事,自由傳教。”

  見吳清沉吟沒有說話,勞遜微笑道:“鄙人很希望吳先生能作為首任大清帝國駐英國領事,經常到鄙人位于倫敦鄉下的莊園做客聊天。如果大清帝國愿意,兩國還可以簽定軍事合作協議,無論哪一方受到攻擊,另一方都要無償給予軍事及后勤援助。”

  聽勞遜漫天要價信口開河,吳清倒吸口涼氣,他以通事身份潛伏英國商館,眼光自然絕非清廷那些狂傲自大自詡為世界中心的守舊大佬可比,知道閉關鎖國在堅船利炮面前絕無出路,然而更加曉得開放通商口岸浙駐領事自由傳教等西方列強通商貿易行為絕非鼠目寸光的守舊大佬能夠接受,就連福建總督姚啟圣也無法作主。

  想了片刻斷然道:“勞遜先生,你提出的條款太過重大,我不過是潛伏間諜,根本無權代表朝廷答應,只能負責轉告姚總督,具體如何由朝廷作主。”

  勞遜自然明白吳清的不得已苦衷,點頭道:“鄙人理解吳通事的苦衷,隨時等待姚啟圣總督傳來好消息。順便可以免費為燭陰先生共享一條機密情報,大清帝國雖然有效切斷福爾摩沙通向日本的購糧渠道,掌握權柄的馮錫范卻已秘密派出船隊前往琉球購糧,如果一切順利用不了過幾天,就有大批糧食運到東寧府碼頭。”

  聽到明鄭通過琉球秘密購糧,吳清證實心中猜想,不由地面色大變,他花費偌大心血實施赤壁行動燒毀東寧府糧倉,目的在于造就糧食危機逼迫明鄭不戰而降,如果明鄭能夠通過琉球大批購糧豈不是忙而無功,一切全都回到原點?

  要不要緊急傳遞情報請姚總督派遣戰艦前往攔截?

  腦海剛泛起念頭立即就被否定,且不說姚施二人面和心不和施瑯是否愿意聽令行動,即使派出戰艦也極難繞過臺灣前往琉球海域設伏攔截,看來只能坐等明鄭糧船返回東寧港,見機行事再作打算。

  吳清潛伏東寧府消息滯后,至今不曉得發生在漳州的諸多意外變故,派遣自己化名前來臺灣潛伏的黃性震主事早就遇刺身亡,修來館也已落入施世軒手中,否則更加灰心喪氣。

  靜靜觀察吳清的表情變化,勞遜忽地放聲狂笑,笑聲在暗夜中如同鬼啼讓人不寒而栗,“燭陰先生不必悲觀沮喪,鄙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巴達維亞總督府情報處也已得到機密情報,想必雅各步總督絕不會坐視不理,荷蘭艦隊必會潛伏琉球海域設伏攔截,想要報昔日冒險號被炸沉的一箭之仇。這對燭陰先生來說應該是不錯的好消息。”

  嘴角微抿現出得意神情,總督府情報處之所以能夠順利機密情報其實有勞遜的一份功勞,目的在于挑動明鄭與荷蘭交惡以便從中漁利,只是這些話當然不便說與吳清知曉。

  冒險號被炸沉?吳清敏銳察覺勞遜話里傳遞的機密信息,正自轉著眼珠凝神思索,就見勞遜滿面笑容舉起琉璃杯,高聲道:“鄙人今日已經充分表現了合作誠意,希望日后能夠與燭陰先生坦誠交流,攜手促進大英帝國與大清帝國的不朽友誼!吳通事干上最后一杯,祝賀大英帝國與大清帝國友誼天長地久,繁榮昌盛千秋一統!”

  吳清咧了咧嘴,笑得有些苦澀,僵著臉把最后半杯威士忌用力灌進喉嚨,喝得過猛禁不住捂住嘴巴劇烈咳嗽起來。

  威士忌醇香清澈入口辛辣,遠沒有平時喝慣了的紹興狀元紅溫醇可口、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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